她驚慌失措頻頻後望,腳下的步伐卻逃命得十分穩健,即便是雜物繁多的窄巷也沒能絆住她分毫。
可是丹紅回頭時,看到幾個鞑子在巷子口停下。
他們叽裡呱啦說些什麼丹紅聽不懂,但那極富侵略性的眼神顯然不是一個好兆頭。
某次回身的瞬間,她撞上一雙透綠的眼睛,像兇狠的狼鎖定獵物。
下一秒的餘光中這人翻身下馬,往她的方向追來。
丹紅心裡一沉,顧不得許多,慌忙将跑過之處住戶人家堆放在巷子裡的雜物往路上推,以祈禱它們能阻攔對方的捕獵。
可惜對方就像一頭年輕健壯的豹子,用蠻力掃除亂七八糟的雜物迅速逼近丹紅。
太快了!
丹紅捏緊手中的刀,一向冰冷的掌心泌出一層濡濕的冷汗。
她将窄窄的小刀塞到厚衣物的夾層中,以防自己脫手。
遠遠看到前邊是個死胡同,還不等丹紅想出什麼對策,就感覺有人猛地扣住自己肩膀,濃郁血腥味從後背沖進丹紅的鼻腔,令她産生想要幹嘔的感覺。
她試着掙脫對方的束縛,卻猶如蜉蝣撼樹。
對方不僅紋絲不動,還因為她這點微不足道的掙紮放聲大笑起來。
丹紅沒有再浪費力氣。
她乖順得像一隻吓傻的兔子。
抓住她的鞑子很滿意漂亮獵物的識時務,一把将她背到肩上。
像扛一隻羊或牛犢。
天旋地轉、頭昏腦脹,一切在丹紅的視野裡都倒轉過來。
她狠狠掐住自己掌心,保持冷靜觀察周圍的情況。
在看到窄巷裡一處隐蔽的岔路時,早已回到掌心的小刀刀尖悄然向下,對準鞑子的後心狠狠刺了下去。
“啊!”
鞑子吃痛,火速甩開肩上的獵物。
丹紅被颠來倒去,根本沒辦法調整自己的姿勢,像個沙包一樣摔到地上,腦袋重重磕到牆角,眼冒金星。
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
不過丹紅沒等自己緩過神來,便跌跌撞撞爬起,往先前瞧見的窄巷沖過去。
鞑子拔掉後背上插的小刀,因他穿着厚衣,外罩皮革,這把刀刺破衣物已是艱難,并沒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但在最得意的時候,被人驟然往薄弱的後心口插上一刀,沖天的怒火造成短暫的停頓。
等他再關注膽敢傷到他的獵物時,對方已經鑽進窄巷中。
巷子外等待的同夥高聲呼喊着什麼,他轉身怒吼兩聲,随後頭也不回地沖丹紅逃跑的方向追去。
說是窄巷,更似住宅間淺淺的分隔,又因多年明争暗鬥堆滿雜物。
丹紅這樣纖細的身形勉強能穿過。
她身後窮追不舍的鞑子便隻能側身通過,大大減緩了追逐的速度。
雲城不比莫都,巷子裡的小道錯綜複雜,保不齊一個拐彎就又是死路,可現在的丹紅想不了那麼多,她隻能咬牙往前跑。
好在,佛祖保佑,她幸運的穿過層層房屋。
瞧見遠處巷口那刺眼白光時,丹紅說不清是悲是喜。
她能不被追上,全倚仗巷子裡雜亂無章的情況,而今将要跑出去,是福是禍還說不定。
可她無路可選。
沖破這層白光時,丹紅瞧見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橫亘在她眼前的是一條環繞雲城住宅的河,河面約有十丈寬,深綠色的河面被微風吹起波瀾,看起來平靜又溫柔。
在河的對面,遠遠能瞧見雲城南門的城樓。
樓上似有官兵把守。
——援兵來了?
丹紅心中狂跳,她盯着河面,咬咬牙就要跳下去,遊到對面。
就在這時,她腰上一緊,接着被人高高抱起,離地的雙腿慌張掙紮卻無力至極。
下一秒,她被追上來的鞑子反手掼到地上,身軀就像一塊和好的面餅被砸到桌面上癱軟,瞬間湧上的疼痛令她所有的思緒都暫停片刻。
最先恢複的感受,便是口腔中彌漫的腥甜味。
長時奔跑又受此重創的肺腑抗議似的發出生鏽般遲鈍又尖銳的疼痛。
丹紅忍不住蜷縮起來。
像一隻藏緊軟肉的蚌。
盡管理智告訴她這是無用功,她再怎麼縮緊也難以抵抗對方的傷害。
但她太疼了。
沒等丹紅用僅存的理智思索出什麼對策,她的頭皮又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鞑子抓着她的頭發将她的腦袋拎起來。
滔天怒火扭曲原本端正的五官,得意的笑容陰恻恻似地獄惡鬼。
“再跑?”
丹紅視線模糊,耳朵也陣陣鳴響,但這貼在耳邊的聲音清晰極了。
他說的是中原官話。
丹紅眨了下眼,淌出一行清淚。
“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