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槊盯着丹紅,眼睛裡竟緊張得泌出水光,老大一個人,卻像是可憐巴巴地求饒。
丹紅歪着頭,沖他眨了眨眼,面上一派無辜。
好似在說:這不是你自己幹的嗎?
一接到她的目光,王槊便覺不好,果然
柔軟的、光滑的、剛建的、溫熱的……随着呼吸不斷一點點愈加緊繃,不斷扯緊,絲毫不敢松懈,叫人真是好奇它會憋成什麼樣的形狀。
丹紅頓了頓。
她忽然湊上去,距離驟然拉近,吓得王槊往後一傾,可他扣在丹紅肩膀上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松開,這個動作竟然陰差陽錯地帶着丹紅往他懷中拉。
丹紅本來隻想湊到他耳邊說些悄悄話。
沒想到王槊居然這樣“熱情”。
她倒在王槊懷裡,有那麼一瞬的手足無措——實在是猝不及防。
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反應,丹紅的手掌狠狠壓下去,壓出王槊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悶哼。
他瞧着比丹紅更是手忙腳亂。
丹紅被他吓到起飛一瞬的心又回歸胸口,激昂一瞬的心跳也漸漸緩回來。
她湊到王槊的耳邊,輕聲說:“咬住你的衣擺。”
“……什麼?”
王槊顯然沒有回神。
摁下的手往上擡了擡,勾起一截衣擺,在他眼前晃了晃。
這回王槊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他面上的熱意翻湧不止,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不好?”
輕輕柔柔的聲音鑽到他耳中,撩撥着理智的弦,在王槊心中奏出一曲堪稱狂亂的樂。
“我……”
王槊看着她,金澄澄的日光環繞着将她的身影刻在他的眼中。
丹紅也瞧見他略顯迷茫的雙瞳。
背光處漆黑的瞳子,被日光穿透,竟似琉璃般的流光溢彩。
他頓了頓,視線轉移到半開的窗子上,讨價還價似地說:“……把窗戶關上。”
“關上太暗了,看不清。”
丹紅這句話出口,王槊便明白她掀自己衣擺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了。
熱意激發的紅痕拖到王槊的眼尾。
一雙炯炯有神的環眼,配上端正嚴肅的面孔,竟在此時此刻流露出幾分羞人的魅惑來。
他結結巴巴同丹紅商量。
又拿手肘壓着丹紅的手臂,生怕她一言不合“掀桌子”。
商量來商量去,終于以“留一條縫”成交。
陽光從窗縫裡鑽進來,在昏暗的房間裡扯出一道耀眼的光痕,彌散開的光點圍繞在二人左右。
“夫人的房間窗上嵌着明瓦。”丹紅揪着衣擺遞到王槊嘴邊,随口說着,“那是用海月貝制成的。再刺眼的日頭,光穿進屋裡都是渺渺脈脈,窗戶上邊泛着五彩的色澤,如夢似幻。”
要是那樣朦胧的光,打在溝壑縱橫的起伏上。
丹紅想起了自己曾經端給夫人一盅槐花蜜,外邊日頭正盛,進到屋裡瞬間暗下,原本金子似的蜜色澤猛地加深,閃着釉一般的光,印出明瓦上的缤紛的色彩。
也許會很像。
“海月”。
隻是王槊正出神地咀嚼着這兩個字。
海中月,虛幻影。
真是個讨厭的名字。
發散的思維沒跑出去多遠,立刻被陌生的觸感拽回來,用盡全部心神堵住擠在嘴邊的聲音。
與他寬闊的肩膀相比,王槊的腰身倒是細了不少,卻是勁瘦,像竹,繃着一股勁。
丹紅滿意極了。
明明是個随時可以掀翻自己的家夥,卻乖巧地任她為所欲為。
和陰溝老鼠糾纏的永遠隻是狸奴,供主人把玩盤弄,丹紅從來不屑于捕獲貪婪而卑劣的青睐。
丹紅覺得這世上恐怕沒有誰能比王槊更合她心意。
一句由衷的話就這樣抵着丹紅的上颌沖出來:“你我合該是天生一對。”
本是調戲王槊說的這話,說完卻是丹紅自己先愣了。
她還記得當時李懷瑾口言“天賜”時自己嗤之以鼻的态度,怎麼這會兒她反倒說起類似的話來了?
這樣的話自然而然從舌尖裡淌出來。
說的時候腦海中全然沒有鬼神存在與否的思索,滿心滿眼都隻有眼前人。
丹紅抿着唇不說話了。
手指在打轉,人卻沉默着,倒叫王槊先無所适從起來。
他握住丹紅的手腕,慢慢靠近。
距離拉近,呼吸交纏。
“取悅”。
丹紅腦海中清晰浮現出這兩個字。
她笑納,口中卻道:“我們離開北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