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我阻止不了意志堅定的你……但有人可以……”巴裡歎息。
金色的電光驟然炸裂。
整個天空被神速力撕開,無數記憶的碎片如暴雨傾瀉而下。七百萬道光芒,七百萬段人生,七百萬次未能說出口的告别。它們化作實質的光點,溫柔而殘酷地沒入每個海濱城居民的眉心。
海濱城的陽光總是帶着鹹澀的海風味道,此刻卻凝固在無數雙含淚的眼睛裡。
街道上的人群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賣熱狗的老喬伊手上的洋蔥碎灑了一地,咖啡店老闆娘的馬克杯從指間滑落,連總是橫沖直撞的報童都呆立在原地,攥着還沒送出的《海濱城日報》。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同一瞬間收縮,又在同一瞬間濕潤,他們看到同一個英雄的史詩。
那位總是插科打诨的綠燈俠,在導彈降臨的時發出的不是戰吼,而是像被刺穿心髒的野獸般的哀鳴;
他跪在太空廢墟裡,用燈戒瘋狂掃描每一粒分子塵埃的偏執;
最後清晰得刺痛心髒的,是他站在不可名狀的存在面前,交出自己的靈魂時說:“隻要他們能回來”。
“哈爾……”
“喬丹先生!”
“我們的綠燈俠……”
碎語如潮水般湧來。
哈爾感覺自己的披風被輕輕拉扯,低頭看見萬萬人祈禱,他們低語,他們高呼,他們的意志化為翡翠之城,
燈戒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哈爾才發現自己在發抖,翡翠能量像暴風雨中的海面劇烈起伏。
四面八方,七百萬個被他用意志複活的生命正沉默地湧來,他們的眼神溫柔得像在看一個傷痕累累的救世主,又心疼得像在看一個遍體鱗傷的孩子。
“神速力……”哈爾的聲音在發抖,燈戒凝聚的巨手已經掐住閃電俠的喉嚨,“你怎麼敢——"
翡翠能量在他指間暴走,卻映得他滿臉淚痕無所遁形。被掐住脖子的巴裡在窒息中艱難擡手,染着電光的手指撫上哈爾扭曲的臉龐,像在擦拭一件破碎的聖物。
“哈爾……”他的肢體在壓力下幾乎要被打碎,散為藍色的神速力,“就隻是自己……被多麼……深刻地……愛過……”
他試圖擡手抹臉,卻摸到滿手濕熱——原來英雄也會流淚,原來被七百萬人同時愛着的感覺,比任何宇宙能量都更讓人戰栗。
視差魔的手微松,破碎的閃電在空氣中震顫,卻遲遲沒有落下真相的雨幕。
巴裡·艾倫周身的電光忽明忽暗,像是心跳。
“……不是我做的。”他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宇宙的風聲吞沒。
哈爾仍死死掐着他,燈戒的光芒因憤怒而劇烈波動,可當他看清巴裡眼中的神色時——那不是憐憫,不是愧疚,而是一種近乎悲傷的敬意。
“神速力能穿梭時間,但不能帶這麼多人重生。”巴裡輕聲說,“是他們……那見證了你為他們付出一切的人們,在消亡的最後一刻,将自己的記憶交給了時間。”
世界忽然安靜了。
哈爾松開手,踉跄後退了一步。他環顧四周——街道上的人群仍望着他,每個人的眼中都盛着同一段記憶,同一份重量。
這不是神速力的幹涉,而是七百萬人自願的饋贈。他們在死亡降臨的瞬間,将自己的存在刻進了時間的脈絡裡,隻為了在此刻……拉住他。
賣熱狗的老人擦了擦眼角,朝他點了點頭;
年輕的母親懷抱着孩子,對他微笑;
曾經在災難中被他親手帶出火場的消防員,無聲地行了一個禮。
他們記得。
記得他如何崩潰,如何瘋狂,如何為了他們與整個宇宙為敵——而現在,他們選擇用這份記憶,溫柔地、固執地、不容拒絕地……把他從深淵裡拽回來。
“……為什麼?”哈爾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巴裡站在他面前,神速力的餘晖在他身後流淌,像一條倒流的時光長河。
“因為英雄,也該被拯救一次。”
巴裡輕輕按住老友顫抖的肩膀,神速力的電弧溫柔纏繞着他們:“你看,這才是情感光譜真正的力量。”
他指向下方,整座城市正在發光——母親們眼裡的水光,孩子們澄澈的眼神,老人們皺紋裡沉澱的歲月,全都化作了最純淨的情感能量。
“不是你在支撐他們……”巴裡的聲音混在七百萬人共鳴的私語裡,“是他們,在支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