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剛出爐的包子!”
雅間的位置不好,窗戶直沖後街拐角的包子鋪,小販的叫賣聲不斷傳進房裡。
少年起身将後窗關好,再落座時坐得離孟清田更近了一些,半晌玩味道:“嫂嫂今日怎麼這副打扮?好叫我心癢難耐。”說着便要從孟清田頭上将那面紗揭開去。
“诶!”孟清田吓了一跳轉身躲過,“妾身還是戴着吧,别吓着了季郎。”
“嫂嫂這是哪裡的話?”少年走到孟清田身邊拉起她的手,重新面對面坐下。“嫂嫂難道不知道自己容色傾城,貌若天仙嗎?”
孟清田推開少年的手,“季郎莫要說笑了,妾身的容貌,妾身自己知道。就連家裡那位,都說我灰容土貌、怪形怪狀呢。”她凄慘一笑,聲音裡帶出哭腔。
“他怎麼能這麼說!”少年“咚”地一跺腳就要沖出門外去,“我去找他算賬!”
“季郎!”孟清田追上前拉住少年的胳膊,“季郎别去!不能讓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少年緩緩扭過頭,“他為難你了?”
“沒……沒有……”孟清田說着收回手,慌慌張張坐到矮凳上。
“還說沒有?”少年将孟清田的衣袖拉起,又一把扯掉她的面紗,觸目驚心的傷口暴露出來,“他打你了?”
“沒有!”孟清田急忙把衣袖放下,用手遮掩着臉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的?你摔我一個看看?”
“哎呀,季郎,你就别管了。”孟清田追着少年搶面紗,少年不肯給一直把面紗舉得很高,她便一直在他面前跳啊跳,跳到後來突然身子一軟,摔到地上,哭起來了。
“求求你把面紗還給我吧!我沒臉見人了!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對我!嗚嗚嗚……”
“哎呀,好嫂嫂,給你給你!”少年将面紗重新戴回孟清田頭上,安撫道,“嫂嫂莫要哭了!我也并不是成心要氣你,隻是替你不值!你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舍得打你?像你這樣冰肌玉骨的美人兒,難道不是疼惜還來不及嗎?”
孟清田聞言哭得越發傷心,粉撲撲的眼睛周圍,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滾下來。“季郎有所不知,我這夫君本就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暴脾氣。可我當時年幼,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不顧父母的反對非要嫁給他。誰知道,竟是這樣的後果。”
她哭着,擡手便扇起自己巴掌,“都怪我自己不聽勸阻,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嫂嫂!嫂嫂!”少年抓住孟清田的雙手捧到自己胸口,“嫂嫂!我不允許你這麼作踐自己!你還這麼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幹嘛非得想不開呢?”
“可是我已經嫁給他了呀!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還能怎麼辦呢?我這一輩子,已經完了。日後除了被他打死,我看不到别的出路……”
“怎麼會呢?”少年為孟清田拭去淚珠,“像嫂嫂這般人物,怎麼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他頓了頓,“如若嫂嫂不嫌……”
“唉,”孟清田适時長歎一聲,“原先有父母親族在身後,事情或許還有轉圜之機,現如今我孤身一人,怕隻有拴在他身邊等死了。”她說着一垂眼,淚水又撲簌簌落下來。“可憐我那父母一把年紀,竟平白無故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做女兒的,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越說越痛,到最後掙脫少年的手死命捶向自己的胸口,“活到這個份兒上,真不如死了算了!”
“嫂嫂!”少年再次抓住孟清田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嫂嫂!你有這等難處,我竟不知!你别哭,你将來龍去脈說與我聽,我和你一起想辦法!”
“季郎此話當真?”孟清田眼睛一亮,向少年懷裡靠靠,“有你在身邊,真好!”
孟清田将事情一五一十說給那少年,那少年先是作震驚狀,接着又是氣憤,又是惋惜,種種情緒不一而足。可就是不說他曾經見過疑似她父母的人。
孟清田心中暗罵此人真是虛僞,沒想到那少年嗫嚅半晌,竟然支支吾吾開了口:“嫂嫂,有一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孟清田心中一點希望冒頭,“季郎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嫂嫂你記得那天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人吧?”
想想那張隐匿在鬥笠下冷森森的面孔,孟清田不由得寒毛直豎,點點頭,“記得。”
“他不讓我說,但是我好像見過你的父母。”
“什麼?”孟清田驚訝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季郎不是在诓我吧?”
“我怎麼舍……怎麼敢?”
孟清田聞言抓住少年的胳膊搖起來,“季郎在哪裡見着的?你可還記得他們的相貌衣着?有什麼特征沒有?你記得什麼,通通說與我聽聽!”
“嫂嫂莫急!”少年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凳子上,“自從那天見到嫂嫂,我就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嫂嫂了,可是我那同伴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實在沒有機會。而且……”他欲言又止,“我要告訴嫂嫂的事,搞不好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啊!”孟清田驚訝地捂住嘴,“怎麼會這樣?那……那季郎……那我可萬萬不能連累了季郎啊……”
“倒也不是一定會連累我……”少年吞吞吐吐,“隻要……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