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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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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村的日子就如同那橋下的河水,涓涓而流,無聲無息,清澈透底。玲玉、香玉和仙姝都懷孕了,挺着大肚子沒事兒就在街上聊天,活自然是幹不了的,隻能擺弄些針線,納個鞋底鞋墊什麼的。

支書仁忠也考慮他們三家不容易,工分的計算上也是能多給點就多給,這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仁旗的嫂子佳鳳從糧所帶了幾袋白面回來,玲玉也分給了一點給香玉和仙姝。大家都聽說這大鍋飯也興不了多久了,都有事沒事兒的在家裡自己開夥,也沒有像以前管得那麼嚴了,動不動就有人告密,來抓人拆鍋,貼大字報。

這也說明,随着生産力的發展,社會也在大幅進步,人們的覺悟也在不斷地提高。

一天,仁旗的大姐仁香帶着一個兩歲多的孩子來了,後面仁國也皺着眉跟着,仁旗趕緊迎着帶進堂屋。

玲玉拖着身子說:“仁香姐,你這是咋了,滿身都是灰的,這孩子是?”

仁香開始哭了,邊抱着孩子,邊說:“孩兒他爹和爺爺都嫌俺生了個閨女,這不,兩歲多了,也不給上戶口,也不給起名兒,俺提起來,他們就說要把她送人去,俺怎麼舍得哩,俺不聽他們的,她爹就打俺!”

仁旗看着姐受了委屈,氣憤地說:“這姚國伍雖然是俺姐夫,可欺負俺姐,俺也饒不了他,大哥是正式的,不方便教訓他,俺去,一定給姐争個公道哩!”

仁香馬上拉住他說:“老二,你可千萬别去,唉,這事兒還不是怪你姐哩,誰讓俺肚子不争氣,給他家添不了兒子哩!”

仁國歎了口氣說:“仁香,這孩子總得想個辦法,你再生是以後的事兒,可也不能苦了眼前這個女娃不是哩?”

仁旗争着說:“放俺家裡養,大哥家已經有俊山和俊谷了,現在玲玉肚子大了,俺正想給這肚子的娃尋個姐姐哩!”

“姐,你就聽仁旗的吧,她是俺們外甥女,就跟親女兒一樣,俺們不會虧待她的。”玲玉也是一臉願意,并沒有半點推托。

“那姐就謝謝你們了!”仁香又哭着,想兩腿跪倒,卻被仁旗一把拉了起來。

“這娃還沒名字吧,那以後叫俊容好了,如果玲玉肚子裡的是女孩就叫俊芳,如果是男孩就叫俊峰。”仁旗随口說道。

仁國聽了,笑着說:“還是你這高中生有才氣,随随便便起個名字都這麼好聽!”

玲玉聽着也笑了,“你這高中生要好好向大哥學習哩,複習了這麼長時間了,明年可得準備考個學,和哥一樣,也成個正式工人。”

俊容似乎和仁旗兩口子很有緣分,一點也不生疏,她娘仁香走了也不跟着,一個人跑到玲玉面前,瞪着眼睛看着她的大肚子。

中秋節過後,玲玉就快要生産了,在家裡床上直喊肚子疼,吓得仁旗趕緊去叫楊二巧,村裡接生的活,都是楊二巧在忙活,懂不懂的反正全村就她一個人敢幹,她膽大,不怕見紅,時間長了也摸出經驗來了。

楊二巧趕到的時候,佳鳳也火急火燎地從糧所裡回來了,玲玉躺在床上滿頭大汗,楊二巧一點也不慌張,抓着玲玉的手說:“這頭一胎要緊得很,是要疼一點,不過慢慢忍忍就過去了,等下一胎就好了。”

“你一大老爺們兒就别在屋裡呆着了,趕緊去廚房裡打些熱水,準備起來。”楊二巧把仁旗趕出了屋外。

楊二巧和佳鳳在屋裡忙活着,沒多長時間,哇的一聲,“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模樣真俊,金貴着呢,一看就是有福的命!”楊二巧喜笑顔開地說。

“真是多虧了二巧嫂,明兒個讓仁方大哥去供銷社,我讓仁國給你們置辦點東西。”佳鳳邊謝邊說道。

楊二巧滿臉堆笑說:“哎喲,俺大妹子,這全村女人加起來都比不過你一半,你又漂亮,又能幹,還生了兩兒子,俺多不中用,生了俊男、俊思兩傻閨女。”

“瞧二巧嫂說的,俊男也不小了麼,上次在初中,我碰過到她,出挑得很呢!”佳鳳一邊照料着玲玉,一邊拉着家常。

楊二巧走到屋外,正好俊容在門檻上坐着,“哎,容妮啊,你娘在河邊裡給你抱來一個弟弟哩!”以前村裡的人都喜歡用這種理由騙小孩。

“二巧大娘,你騙人哩,俺都看見了,弟弟是從娘的腚裡拉出來的!”容妮天真地說。

楊二巧笑得岔了氣,“你,你這個閨女……”

正在笑着,紅深滿臉着急地跑了進來,“二巧嫂子是不是在接生呢,快,快,俺家香玉也快生了!”

紅深來不及恭喜仁旗,他實在擔心香玉。躺在床上的玲玉虛聲說:“讓二巧嫂趕緊去,我沒事兒了!”佳鳳和仁旗也都催着楊二巧趕緊去。

香玉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的,楊二巧走到床邊,沒好氣地說:“叫什麼叫,都是農村人,矯情什麼呢,疼疼就過去了。現在知道疼了,和紅深睡覺快活的時候怎麼沒想到現在哩!”

一邊說着,一邊漫不經心地扯開香玉的褲子,一隻手在肚子上順,一隻手在下面接。

終于生了,也是個男孩兒,“哎,這賤命啊,就應該賤養才好哩,阿貓阿狗的,千萬别當成個寶,不然就養廢哩!”楊二巧嘟囔着。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長餘也在滿大街地找楊二巧,不用說,肯定他媳婦仙姝也差不多臨盆了。

這時候,仁忠正好在街上走着,碰見杜宏武,趕緊地說:“宏武叔,您這是遛彎呢?”

正巧長餘跑過來,那邊楊二巧也剛接生完,趕緊離開紅深家了,連後面的細事也沒交待。

長餘一把抓住楊二巧說:“找的就是你,俺媳婦也快生了,趕緊的!”

楊二巧一把摔開長餘,不屑地說:“就算天皇老子生,俺也不接了,一連兩個累死俺了,還要再接,你要俺命呢!”

“怎麼的,他二巧嫂,這姓穆的和姓胡的你都接生,不給俺們姓杜的幫忙麼,這是看不起俺這張老臉怎的?”杜宏武滿臉不高興地說道。

仁忠馬上命令道:“他二巧嫂,接生等于救人命,你還在這兒磨磨叽叽什麼,你現在是俺們穆家的媳婦,要不給長餘家裡接生,這以後就不是俺們穆家的媳婦了,這話我說了能算數。”

吓得楊二巧趕緊麻溜地跟着長餘跑家裡去了,仙姝第一胎生了個女兒。

宏武還在街上等着,長餘跑出來告訴他生了女孩,宏武高興着說:“女娃娃也好哩,雖然俺和你爹是叔兄弟,但這關系也近着哩,你生的娃娃也是俺孫女麼!”

“那宏武叔給娃娃起個名吧,這小輩的都是您起的。”長餘說道。

宏武咂摸着嘴巴,一縷小白須輕晃着,“真快啊,這已經到方字輩了,那就叫方芸吧!”

“那敢情謝謝宏武叔哩,這名好哩!”長餘高興地回道。

宏武邁着步子,忽然腿抖了幾下,便站住穩了穩神,這時長餘正準備回家了。宏武思了一瞬,又叫住了他,“長餘啊,以後如果再生了小子名字就叫方濤吧!”

長餘一怔,這剛剛生了女兒,怎麼宏武叔就想着以後生兒子的事呢,莫不是老糊塗了吧,但還是謝着應了下來。

紅深也給兒子起了名字,叫胡新宇,自然也沒去問老德藩的意見,胡族門裡不待見他們一家。孩子生了,姓胡的一家都沒來看過,紅茂家的新剛上小學好幾年級了,還經常隔着牆往紅深家裡扔土磕砬,人事兒不懂,跟他爹一樣恁壞。

眨眼的工夫就到年底了,俊峰過百歲的那天正碰上下大雪,但家裡置辦的還是十分熱鬧,親戚鄰裡的都來看望,光雞蛋就收了幾大籮筐。

佳鳳在鄉裡準備了兩擡“大盒子”,上下四層,紮着紅綢帶,找了八個人擡到村裡,到了家門口又放了一千個頭的火鞭。

老宏武看到長餘隻有一人,沒有兄弟姐妹,也沒啥親戚,就讓老伴帶着一門的妯娌們都去長餘家看方芸。

長餘看到這麼多人來了,笑着迎進門,仙姝也邊忙活邊笑着說:“嬸子,你們還跑過來幹啥喲,拿這麼多東西,俺就生了一個閨女,有啥好過百歲的哩!”

“瞧你這小媳婦說的,你宏武大爺說,閨女咋了,也得辦,咱們老杜家雖是村裡小戶,但更要一條心,不能讓别人小瞧了咱們!”宏武大嬸一邊分着雞蛋,一邊說。

一旁的幾個小妯娌也趕緊地幫着仙姝去煮紅雞蛋。

紅深家裡則冷清了許多,香玉把小新宇裹在小包被裡,套上紅深的一個舊棉帽,在家門口張望着,又時不時地向村口走上幾步,也不敢走太遠。直到日斜三竿,也不見娘家人來,隻好悻悻地往回走。

剛走到紅金家門口,紅金的媳婦楊大鳳一臉盆髒水潑了出來,“哐當”一聲關上了柴門,蹶着腚走進屋裡,嘴裡罵罵咧咧的,頭也不回。

紅深煮了一鍋紅雞蛋,興沖沖地跑出來,見香玉悶悶不樂的樣子,抹了抹手,說:“咋了,趕緊回屋去,大冷天的!”

天黑了,香玉點上煤油燈,給孩子喂了奶,哄睡着了。紅深也是一臉的失意,把香玉摟在懷裡,說:“有啥關系,都不來又怎樣,咱們不是還照樣過日子,又不少什麼!”

香玉想着連親娘都沒來,又會有誰來呢!胡家一姓雖然也不算小,但都一盤散沙一樣,見不得自家人好,又笑話自家人窮。

香玉想着想着,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對紅深說:“紅深,咱可要加把勁兒,你好好複習,把學考上,家裡的活兒俺來幹,咱不能被人瞧不起,為了孩子咱也得争一口氣!”

紅深何曾不是如此,人活在世,即使在農村也得要一張臉面,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不好受,真的不好受,即使你想得再開。

轉眼又是半年,紅深每天苦苦複習。仁旗也是一樣,在大哥仁國的逼迫下,絲毫不敢松懈。仁國給他找個工作不難,但更想讓他有學問一些,發展潛力更大,不要隻呆在鄉裡,要去縣城,去更大的地方。

仁旗和紅深一起報了當年的考試,考完交流了一下,彼此心裡都沒有底,也沒有多大指望。紅深心裡想,還是在家裡幫香玉幹活實在點,不切實際的夢就不想了。

沒多久,成績公布了,仁旗和紅深竟都被省城的師專錄取了。

跟城裡的人自然沒法比,但這在農村已經是天大的新聞了。香玉抱着紅深,哭得滿眼通紅,又出去買了半斤豬肉,做了一大桌子菜,和紅深面對面,兩人喝了幾盅。

紅基的媳婦賴香跑到紅茂家,和開蓮在院子裡拉家常。

賴香故意提高嗓子眼說:“考了個學有什麼了不起的,還跟過年一樣歡喜,這在古代不就是一個秀才麼,都是窮秀才,酸書生,掙不到錢有個屁用,還高興得跟上了天一樣!”

陳開蓮小聲說道:“賴香嫂,你别這麼大聲,再說俺和香玉是一村的,這多不好看!”

“一村的咋地,俺就喜歡這你實在的,妖裡妖氣的有什麼好的,又沒有小姐的命,考上個學還以為中狀元哩!”

紅深隔着牆越聽越氣,誓要出去和她理論一番,香玉趕緊拉住他,“理她作啥哩,以後你就是正式工人了,她這是眼饞哩,家裡男人沒本事,在外面撒氣哩!”

很快,仁旗和紅深就接到通知上學去了。仁國去了趟縣城,給仁旗買了個大皮箱。仁旗不好意思地說:“哥,你再去買一個箱子呗!”

“咋了,一個箱子還不夠你用?”仁國愣了愣問。

仁旗說:“這不紅深也和我一起去上學麼,我提着一個箱子,總不能看着他拎着一個麻袋吧!”

仁國隻好又托人去縣城買了一個皮箱子。

臨走時,仁旗和紅深兩家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剛吃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門進來了,竟然是梅曉歌。

玲玉和香玉趕緊拉着她進了屋,曉歌提着兩大袋奶粉,給了她們一人一袋,又盯着她倆碩大的胸部說:“看來我帶奶粉是多餘了!”說着,三人同時笑了起來,就如同在宣傳隊裡的時候一樣。

曉歌還是原來的曉歌,依然如一個青春女孩一般,樣貌沒變,個性沒變,夢想也沒變。傍晚,又是仁旗把她送到村口,曉歌從衣服口袋中摸出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表,小心地戴在仁旗的腕上。

那個年代的農村幾乎沒有手表,仁國倒是有一塊,但并不是上海牌的,這種牌子買不到,别說手上無票,就算有票也白搭。仁旗覺得太過于貴重,欲脫下來還給她。曉歌緊緊攥着仁旗的手,貼在她的胸前,顫抖着,一刻也不放松。

天未入秋,曉歌的手卻冰涼得很,“戴着它,不要摘下來!”曉歌說完,默默地放開仁旗,獨自走了。

風笛離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曉歌一襲白裙,飄逸的長發,渾身彌漫着農村女孩不曾擁有的香氣。曉歌的身影漸漸遠去,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幸福,也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孤獨。

仁旗呆呆地立在原地,喃喃地說:“你不屬于這裡,你從來都不屬于這裡的!”

臨走的前一天,杜長餘又請仁旗和紅深喝了一頓酒,長餘借着酒勁兒說:“咱仨一個泥坑裡玩出來的,你倆都成出息了,俺也高興哩!”

紅深喝了二兩,臉色通紅,“長餘,以後你咋個打算哩?”

“去北山,開拖拉機拉礦石,也是這兩天走,俺長津哥在那邊都打點好了,他和俺開一台,兩班倒!”

“聽俺哥說,那裡可掙錢哩,一個月毛一百,俺哥工資才幾十塊錢,你這是要發财哩!”仁旗喝了一盅回道。

“俺也不知道掙多少,開始先當徒弟,哪有那恁多哩!”長餘傻笑着,摸着腦袋說。

一周後,三個從小玩到大的如兄弟般的哥們都離開了白石西村,空留下三個俊俏的小媳婦和嗷嗷待哺的娃。

沒多久時日,生産隊裡醞釀許久的分地開始了,耕牛什麼的先前都分好了,各家各戶都沒什麼意見。但分地不一樣,仁忠支書記頭疼得很,村裡的地不多,但很分散,分多少是有數的,每人也就五六分地,但好地隻有兩三塊,靠近河邊的,土質好,澆水方便。

嶺上的地就不一樣了,幹旱,跟石頭一樣硬,連壯漢子刨起來都費勁,而且收成也低得很,大六月天的,地剛澆完,馬上就又幹了,莊稼都是幹巴巴的,沒一點兒精神頭。

仁忠找村裡幾個年長的老族長商量了一晚上,最後決定好地、差地分開,再每家每人平均分。這樣的好處是大家都平等了,但壞處也有,每家的地都不集中,東一塊西一塊,像身上的補丁一樣。

紅深家三口人就分到三塊地,每個地方隻有三分多一點兒,也就是兩三個畦子。一塊在河邊,一塊在嶺上,一塊在村口路邊,耕收都不方便,隻能來回折騰。

仁旗家和長餘家也是如此,但德天家的仁禮和德高家的仁達兩戶田離仁旗較近,三家互相置換了一下,把河口的好田都留給仁旗家,仁旗家又拿出其他地方的兩分田作為補償分别給了仁禮和仁達。

長餘家的地一邊挨着長富,一邊挨着長湖,老宏武見長餘不在家,原本想做主也把一些集中的好田換給長餘,但奈何長富家的不肯,隻好讓長湖家多讓出一塊,反正他去了東北,種地的活兒都交給了自己。

隻有紅深家還是三塊地,挨着六戶人家,零零點點的,姓胡的沒一家願意和他們換。紅深不在家,老德藩更是指望不上,胡家一門的不給添亂就燒高香了,哪還敢求得他們幫點忙。

香玉一個人帶着孩子,心裡倔犟地想,這點苦算什麼,不就種個地,來回多跑幾趟不就行了,等紅深上完三年學回來,日子肯定會好過起來。想着想着,渾身充滿了勁兒,仿佛再大的苦也不是難事。

一天,玲玉帶着小俊峰過來玩,香玉正在燒飯,看着鍋裡的稀玉米糊,還有幹癟難啃的窩窩頭,玲玉眼裡一熱,心疼地說:“香玉,你看小新宇瘦的,大人可以挨,孩子可不能餓着,你缺什麼東西就去俺家拿,千萬不要這麼硬撐着!”

看着小俊峰快比新宇高二指了,跑得也比新宇快,香玉苦笑着說:“唉,你娘和仙姝他娘都來幫你們帶孩子,也有一幫妯娌們幫襯着,家底也比俺厚實。俺弟還小,俺爹不讓娘過來,有什麼法子呢,隻能自己苦一點,不就是三年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可一個女人帶着孩子,種着地,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一個人喂豬,出糞,拉車,割麥,打場,幸好小新宇懂事,從不吵鬧,也不挑食。晚上,隻要抱着小新宇,看着他香甜熟睡的樣子,香玉滿身的疲憊就一掃而光,憧憬着一家三口以後的幸福生活,心裡就會豁然開朗。

北方的天氣,常年幹旱,女人畢竟力氣小了些,扛着鋤頭也刨不開地。香玉就趁天蒙蒙亮爬起來,背着小新宇去地頭,清早地裡有些霧水,好刨一些,就抓緊幹活。

紅根光棍一個,見香玉一個人在地裡幹活,跑到地邊,調戲說:“香玉,看你這身闆也幹不了活兒,不如俺幫你幹,俺有的是勁兒,正沒處使,反正紅深不在,白天俺就幫你在地裡幹,晚上咱倆就在家裡幹,咱們就湊合着過三年得勒!”

香玉抓起鋤頭,朝紅根刨去,狠狠地說:“再胡說八道,你信不信俺照你腦殼子砸下去!”

吓得紅根提着半條褲子回頭就跑,邊跑邊叫:“這小娘們怎麼還這麼烈哩,一點玩笑也開不得!”

田裡的畦子不寬,卻很長,香玉把孩子放在地頭,幹一會兒回頭望一會兒。仙姝也扛着鋤頭從地頭走過,看見熟睡中的小新宇側在地上,臉上爬滿了螞蟻,趕緊蹲下去,用手絹給他撲閃幹淨,朝地裡的香玉喊:“你出來幹個活兒,帶孩子出來幹嘛哩!”

香玉一溜跑回來,滿頭大汗地說:“放家裡俺不放心,一個人兒也沒有,總是覺得心裡不踏實,俺要時時看得見他才安心!”

仙姝心疼地說:“再這麼早出來幹活,就把小新宇放俺家去,讓俺娘幫忙看着,反正現在會走了,也不用喂奶,就讓俺娘看着他和方芸一起玩兒就行!”

香玉抻了抻身上的破褂子,歎着氣說:“一天兩天應應急還好,總是這樣麻煩你們怎麼行,這是過日子,自己的難處隻有自己扛着哩!”

香玉說得一點也沒有錯,自己家再困難,不可能找别人天天幫忙,即使别人有心願意,自己也決然不能這樣,誰家都有難處,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這些活還可以勉強自己一個人應付,最難的是打場。搶收完麥子,堆在場裡,要打場還要揚場,一個人幹不得這個活,一個女人更幹不了這個活。打場的時候,都是每幾戶人家合好夥兒,四五個男人一起打,女的就在一旁抱麥堆幫忙上場。

胡家門的人是不願意帶香玉的,恨不得她們家的麥子爛在地裡才高興。即使德藩家和德郡家也不對付,都是各打各的,但人家親兄弟多,不礙事兒,平時打打鬧鬧,一到幹這活還是能湊到一起的。

仁忠支書就讓自己的三弟仁禮和堂兄弟仁信、仁達,帶上仁旗家的,順便把紅深家的也捎上,一起打了。作為以前公社的書記,現在的村支書,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任何村民有困難解決不了。不給村民解難題,那要他這個支書幹啥,他心裡一直這樣想。

打場的時候,香玉也不能眼睜睜地一點忙也不幫,就把孩子放到仁旗家裡,跑到場裡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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