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場是現做的,一群老爺們兒拉着石碾把一大片麥地碾平,架上打麥機,這些機器應該是蘇聯時期老款仿制的,一般一次打不幹淨,好多麥穗還殘留着,要再打一次,大熱的天一幹就是一通宵。
一個村子沒有幾台機器,大家都排着隊打,有時為了搶機器經常幹仗,仁忠書記一邊忙着自己家的活,還要一邊處理村裡的糾紛,也是辛苦得很。
可這天氣偏偏和人作對,平時莊稼旱的時候一滴水也不下,但到了打場和揚場的時候,猛不丁地來一場大雨,令村民們叫苦不疊,淋濕的麥穗是根本打不出的。
香玉拉着地排車,給場裡的人送水去,就遇到過一回。揚了一大半的時候,下大雨了,仁禮他們三家趕緊搶麥子,沒有辦法,離祠堂近,隻能把麥子暫時往裡面放。最終還是沒趕得及,一部分淋在雨裡。
香玉渾身濕淋淋地躲進祠堂,仁達的家裡鳳娥叉着腰說:“香玉,你家裡的麥子沒來得及收,都淋雨裡了!”
香玉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電閃雷鳴,沖出去就要搶麥子,這可是家裡一年的糧食,沒了它,新宇怎麼辦,而且還要交公糧。
仁忠一把拉住她,說:“你這小媳婦不要命了,這打雷下雨的!”又轉向鳳娥,嚴厲地說:“仁達家的,你說啥哩,憑啥沖走的是香玉家裡的麥子,俺看是你家的哩!”
鳳娥倒也不怕他,撐着胸脯說:“就她家的怎麼了,再說這是咱們老穆家的祠堂,她們姓胡的憑什麼能把麥子放裡面,有種以後就别和俺們搭夥,自己一個人幹去!”
仁忠氣得兩手發狠,盯着仁達說:“這種娘們難道不用教訓麼?”
仁達搶麥子已經累得夠嗆了,煩躁得很,上去一個大嘴巴子,打得鳳娥頭蒙蒙地不敢再說話了。
仁忠叭哒了兩口煙說:“以前咱們公社一起收糧,一起掙工分,可現在地都分開了,都成各家各戶的,但好多活一個人幹不了,一家人也幹不了,無論什麼時候,大事還得靠集體,要不成立村支部幹啥哩!現在日子在慢慢變好了,大家要團結,要幫襯,都是一個村的街坊鄰居,遠親還不如近鄰哩,沖走多少,咱們按人頭平分,都算到别人一家頭上,還咋讓人生活哩!”
沒人再吱聲了,香玉心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她相信在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
天空放晴,黃土地像從未喝飽的渴漢,一曬就又幹了,大家又忙活起揚場了,這活兒幹起來是沒有頭的。
老德藩身體一直硬朗,以前就是公社揚場的頭把好手,揚出的麥子順着簸箕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像月牙一樣堆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山丘,沒有一片麥皮,幹淨得很。
紅銀和寶妹戴着鬥笠在給老爹上麥子,老德藩忽然放下簸箕向一旁走去。紅銀見停了下來,不耐煩地說:“爹,你這是去做啥哩,還有一點就揚完了!”
老德藩沒理他,寶妹倒是噘着嘴說:“你爹這是想去抱大腿哩!”
仁忠也在揚麥子,看見老德藩笑着走過來,趕緊停下說:“老叔唉,您就交給孩子們幹得勒,一把年紀還在忙活啥哩!”
“閑着也是閑着,幹幹活俺覺得舒坦哩,來,仁忠,俺幫你揚,你去歇會兒!”老德藩上來就搶仁忠手裡的簸箕,仁忠哪敢,緊抓着不放,兩人就這樣掙推着。仁忠家的大黃狗看見了,撲上來一口咬住老德藩的手。疼得他吡牙咧嘴,虎口都被咬穿了。
仁忠趕緊把汗搭子扯斷,給老德藩包上。
老德藩一邊說着沒事,一邊往回走。張阿三看見了,說:“大爺,你這手咋個回事麼?”
老德藩嘴角一斜,笑着說:“支書家的狗咬的,這不,支書親自給俺包的!”說着,伸出手給張阿三看了看。
麥子地的活兒好不容易幹完了,仁旗和紅深也一起放暑假回來了。隻需一年多,就看着不像農村人了,整個人精神了很多。其實他們也才二十露頭的年紀,如果是城裡人,那是絕對結不了婚的,更别提有孩子了。兩個人在學校裡那也算是笑話了,經常被同學們調戲。可不是麼,連他們自己都還是個大孩子,這就喜當爹了。
玲玉和香玉興奮得不得了,也像個孩子一樣,不停地纏着二人問東問西,四個人也經常在一起聊天。
“家裡的飯比學校裡可難吃多了!”
“那你們學校裡吃些什麼呢?”
“白面馍馍随便吃,還有白菜肉片呢!”
“那你來的時候為啥不給俺們娘倆帶點哩!”
也許這就是農村和城裡的差距,當一個人連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他又怎會去追逐什麼未來和夢想呢!這,也是香玉當下的認知。
仁旗和紅深的同學鐘援朝假期來興曲縣玩,紅深是沒有空陪的,趁着假期要趕緊把家裡能幹的活多完成些,省得香玉和孩子又要吃半年的苦。仁旗心裡琢磨着,也不能隻帶他來農村裡轉轉,縣城肯定也要去一趟的,但自己也不是很熟,讓大哥借輛洋車肯定沒問題,但去哪玩逛心裡卻一點數也沒有。
仁旗忽然想到梅曉歌,她已經在興曲縣火車站工作了,找她肯定沒問題。仁旗也沒有提前打招呼,等鐘援朝到了後,在村裡轉了幾圈,又去紅泉鄉裡吃了頓飯。
大嫂在糧所工作,和所有飯店的人都認識,就挑了一家最好的,正好仁國和玲玉的哥哥也在,一起招待了一頓。
晚上,仁旗陪着鐘援朝在鄉政府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去縣城了。到了車站大院門口,仁旗心裡有點慌,不好意思地說:“援朝,你在這兒等一下,我進去找個朋友!”
鐘援朝笑着擺了擺手。
仁旗深吸了一口氣,理了一下襯衫,在門衛的指引下來到梅曉歌的辦公室。曉歌正在低頭整理文件,擡頭看見仁旗來了,竟怔怔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有個同學來了,想帶他來縣城玩玩,就來找你了!”仁旗似乎不敢看曉歌,吞吐着說。
梅曉歌看着他,滿眼的相思,“來找我就對了啊,我帶你們去,等一會兒,我去找我爸,讓他把司機借我們用一下!”曉歌朝着仁旗扮了個鬼臉,一如年輕時的模樣。
沒一會兒,一輛北京吉普車就開過來了,曉歌拉着仁旗上了車。到了大門口,鐘援朝正在東張西望,仁旗喊了他一嗓子,鐘援朝熟練地拉開後車門,跳了上來。
“曉歌,這是我同學鐘援朝!”仁旗介紹道。
梅曉歌笑着說:“援朝同學,你好,歡迎來我們興曲縣!”
鐘援朝看了一眼回頭的梅曉歌,竟呆呆地沒有回話,心裡怦怦地跳個不停,久久不能平息。
“哎,鐘大班長,人家給你打招呼呢,不帶這麼沒禮貌的!你主持、演講都拿第一,今天怎麼了,不在狀态啊!”仁旗開玩笑說。
“噢,噢,曉歌同學,你好!”鐘援朝磕巴着說。
梅曉歌又笑了,“我可不是什麼同學,我哪有你們那麼有學問,叫我名字好了!”
“你沒學問?你看過的書可是比我多多哩!”仁旗回道,心裡想着,這倆都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總得找點話題聊聊,不然氣氛太尴尬了。
其實興曲縣很小,一個古縣城,有兩三個遺迹古址,一上午就逛遍了。梅曉歌對仁旗說:“這兩天我媽出差了,我爸也不怎麼回來,中午就去我家吃飯吧,我給你露一手!”
仁旗本不想去她家的,但想了一想,在外面吃說不定最後也得曉歌付錢,就沒吱聲,又問了下鐘援朝的意見。
鐘援朝明顯還沒怎麼回過神來,“好,好,家裡吃也挺方便的!”
中午,梅曉歌親自做了一桌菜,哼着曲兒,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仁旗和援朝局促地坐在那裡,仁旗不知道說什麼,鐘援朝也不知道說什麼,反正都幫不上什麼忙,就幹瞪着眼等開飯。
正在三人倒滿飲料,一起幹杯時,曉歌的父親回來了。三人均是一驚,曉歌問了句:“爸,大中午的你不在食堂吃飯,跑家裡來幹嘛!”
“噢,我忘了一個文件,回家來取一下,這兩位是你朋友?”曉歌的父親看了兩人一眼,仁旗他是見過的,鐘援朝沒見過,但他卻覺得非常眼熟,特别是那副面相。
穆仁旗和鐘援朝趕緊站起來,“梅叔叔好!”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梅豐民擺了擺了手,沒有吱聲,回房間了。
正當他拿完文件回單位的時候,走到門口,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回頭朝着鐘援朝問:“省山南鐵路局的鐘玉國局長,你熟悉麼?”
鐘援朝馬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梅叔,他是我父親!”
“喲,我是覺得你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鐘局長的愛子,來,來,來,趕緊坐!”說着,梅豐民把文件放在一邊,坐了下來。
鐘援朝馬上又添了一副碗筷,雙手放到梅豐民面前。
梅豐民站起來,說了聲謝謝,又走到櫥櫃旁邊,取出了一瓶年份茅台,準備先給鐘援朝倒酒。
鐘援朝見狀,趕緊接過酒瓶,“梅叔,我們做晚輩的怎麼能讓您倒酒呢!”說着,先給梅豐民倒滿,又給仁旗倒上,最後自己滿了一杯。
“爸,你不是單位有事麼,就不用陪我們了,趕緊去忙吧!”梅曉歌有些不悅地說。
梅豐民并沒有過多理她,還是盯着鐘援朝,“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就開個會,今天有貴客在家,會就不開了!”
一邊說着,一邊坐在鐘援朝的旁邊端起酒杯,鐘援朝和仁旗馬上都站起來,雙手端着杯子,一飲而盡。
“正好過段時間我要去局裡彙報工作,到時曉歌也跟我一塊去吧,長長見識,跟着大機關裡多學些業務。”梅豐民把酒杯放在桌上,神色坦然地說。他眼睛毒辣得很,一眼就看穿了鐘援朝的心思。
“梅叔,不,梅站長,您去的時候一定跟我打聲招呼,我和我爸去接您!”鐘援朝顯得很高興,好像也有些明白梅豐民的用意。
“那可不行,怎麼能麻煩鐘局長!援朝,你可千萬别跟你爸說,如果去接的話,你自己去就可以了!”
梅豐民一邊正色推脫着,一邊順口說道。
“好,聽梅叔的,不過您可要和曉歌去我家裡吃頓便飯,曉歌今天這麼熱情地招待我們,總也要給我個機會回請一次!”鐘援朝并不太敢看曉歌,隻是對着梅豐民說。
“好,梅叔這次就不跟你客氣,聽你安排!來,滿上!”梅豐民三下五除二,連續喝了五六杯。
“援朝,梅叔一看就知道你有出息,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裡,哪裡,梅叔過獎了,我身上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
“謙虛,謙虛啊,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啊!腳踏實地,不驕不躁,好苗子!”梅豐民誇贊了幾句,站起身,“還是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就不陪你們了!”
看着他們三個人都有些不自在,梅豐民見時機也差不多了,該說的都說到了,和鐘援朝握了個手,和仁旗也寒暄了一句,又叮囑曉歌說:“車子這兩天就留給你們了,好好陪陪援朝,明天你媽回來,到時再一起到外面吃頓飯!”
鐘援朝本來打算玩一天就走的,但見了梅曉歌後,心中忽起漣漪,本來一個陽光健談的人,竟怔怔地不會說話了,心裡也想着多住幾天,正不知如何找個由頭,梅豐民一句話倒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見父親走後,梅曉歌長舒了一口氣,趕緊把酒瓶子收起來,端起飲料杯說:“唠唠叨叨的,終于走了,來,仁旗,我們自己喝!”
傍晚,仁旗也不好意思攆鐘援朝走,隻得問他:“援朝,你還有什麼安排?要不再玩幾天?”
鐘援朝想都沒想就說:“好,假期反正沒事兒,再玩兩天也行!”他答應得很幹脆,仁旗卻一陣頭疼,這接待人的活他還真應付不來。
曉歌倒也很爽快,“那好,我去安排鐵路站的賓館,仁旗,你也陪他住下來吧,晚上我們還可以聊聊天呢!”
鐘援朝一聽也很高興,誤以為曉歌對他有好感,“賓館倒不用你安排了,你帶我們去就可以了,我來的時候從局裡開過介紹信,直接入住就行!仁旗,你就跟我住一屋,反正在學校也是住一個宿舍的!”
仁旗再想回家也不好意思拒絕了,畢竟鐘援朝奔着自己來的,客人沒走,自己總不能先溜了吧,隻能硬着頭皮答應了。
最開心的莫過于曉歌了,“今天影院有歌劇《莫斯科河上的黎明》,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聽說人不多,位置肯定有的!”
鐘援朝一聽,緊問道:“前幾天我聽說在省裡歌劇院演出了一場,想不到他們竟然也會來興曲縣,看來你們這兒影響還不小麼!”
“聽說他們蘇聯演出團對我們這裡的古迹很有興趣,過來參觀了,順便演出一場,也算是回報吧,不過縣城裡面對歌劇感興趣的好像不多!”梅曉歌回答。
其實鐘援朝已經在省城去看過了,卻還佯說道:“上次很遺憾沒能看成,今天可不想再錯過了,仁旗,不如我們随曉歌去看看吧!”鐘援朝借着膽子,也稱呼起曉歌了。
曉歌并沒有在意,或許是沒有注意,隻是看着仁旗的反應,仁旗隻好說:“那好,難得大家放松一下!”
晚上,三人坐在一起,曉歌坐在中間,曉歌不自覺地慢慢靠近仁旗,而鐘援朝卻也朝曉歌這邊慢慢靠近……
回到賓館後,鐘援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仁旗卻是有些累了,簡單洗漱完就打起呼噜睡着了,鐘援朝用拳頭把他捅醒。
“咋了,有什麼事兒?”仁旗兩眼惺忪地說。
“我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事就是來興曲縣!”鐘援朝一臉的暢想。
仁旗以為他犯病了,“鐘大班長,你要發神經回省城發,千萬别在這兒發,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喜歡曉歌,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确定,我以後再也不會愛上别人了!”鐘援朝一臉認真地說。
仁旗也清醒了過來,“咱們班那麼多女生,條件好的一大把,暗地裡喜歡你的也不少,曉歌隻有初中水平,高中都沒上,你别沖動了,曉歌是我朋友,要是你敢玩弄她的感情,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仁旗,我是認真的,我從來沒有過這樣心動的感覺,我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直到遇見曉歌,就像馬克思遇見燕妮,保爾遇見冬妮娅……”
“你說的他們那是一見鐘情嗎,風馬牛不相及,這樣吧,你明年再來一趟,如果你明年還忘不了曉歌,我就把她介紹給你!”
鐘援朝一說喜歡曉歌,仁旗的心裡不知為何卻有一絲難言的失落和心痛。但轉念一想,曉歌也該找男朋友了,縣城是小了些,若論條件,像鐘援朝這樣的相貌、學識和家庭都不錯,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一年對于我來說太久了,隻争朝夕,仁旗,你一定要幫兄弟這個忙,曉歌雖然隻是初中生,但她的修養,她的知識,她的氣質,一點也不比咱們班的女同學差!我不想錯過她,如果錯過了,我怕會後悔一輩子!”
望着鐘援朝懇切的眼神,仁旗猶豫了一會兒,喃喃地說:“如果曉歌和你在一起,對她來說也許是幸福的!”
梅豐民回到單位給曉歌母親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從出差地趕緊回來。第二天中午,梅豐民在縣城飯店訂了一桌,曉歌一家人和仁旗、鐘援朝都在,曉歌的母親一看便知道梅豐民的意思了。
又待了一天,鐘援朝就回去了,坐火車回去的,其實興曲縣離省城也不太遠,還沒一百公裡路。
仁旗和曉歌走在回來的路上,仁旗鼓起勇氣問:“曉歌,你覺得鐘援朝這人怎麼樣?他在我們學校可是風雲人物,學習、文藝、體育樣樣都行,他人真的不錯!”
“仁旗,當一個人已經心有所屬的時候,或許别人再優秀都與她無關了!”曉歌說完又趕忙補充了一句,“這是我上個月從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你覺得呢?”
“噢,也許是吧!”仁旗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這樣接話。他心中又豈能不明白,可是又能怎樣呢?他與曉歌隻能是朋友,即使心裡都明白,可有些話一旦說出來,那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梅豐民吃過晚飯後,靠在床頭,心情非常不錯,手裡拿着報紙說:“援朝這孩子不錯,真的不錯!”
曉歌的媽媽笑着回道:“我看是因為他是鐘局長的兒子吧!”
“那你覺得怎麼樣?飯也吃過了,人也見到了!”
曉歌媽媽坐到了床沿上說:“這孩子确實不錯,人務也行,品行也正,一點也不比仁旗差,我可不稀罕他的家庭條件,咱就一個女兒,曉歌找對象就要找人好的,窮點沒關系,如果對咱曉歌不好,就算他爸是省長又有什麼用,咱要為女兒的幸福着想!”
想了一會兒,又歎氣說:“就怕他有情,咱曉歌沒這個意啊,咱女兒我了解,她啊,一旦有了心思,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我當爸的不好說,你這當媽的要多開導一下,仁旗都結婚了,就别讓她胡思亂想了,現在的好男孩也不多,你看咱們站的幾個,我一個都看不上,如果錯過了援朝,怕是也沒再好的了,窩在家裡以後成老姑娘就麻煩喽!”梅豐民抖了抖手中的報紙說。
“你這當爸的怎麼說話呢,哪有咒自家閨女的,援朝這孩子是打心裡喜歡曉歌的,我哪能看不出來,咱們要多給他們創造一下條件,多接觸接觸!”曉歌媽媽笑着說,似乎對鐘援朝也很滿意。
梅豐民擡起頭,朝天花闆上望着,仿佛想到了什麼,自我陶醉着,臉上也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