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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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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時,辦個城市戶口難如登天,就算占兵給玲玉找了關系也要拖個半年,也指不定以後會有個什麼變數。

俊風根本聽不進玲玉的勸說,跑出了家門。方濤正在街上玩兒,看到俊風就說:“俊風哥哥,俺姐和黃靈姐姐在家裡拉呱哩,她們好像都哭哩,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聽方濤一說,俊風帶着他直接回家了。方雲家裡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幹淨,就像方雲學校的課桌一樣,連柴火都堆得整整齊齊,南牆邊還種着一排花兒,開得那麼自信,那麼陽光。

方雲和黃靈都默不作聲地坐着,眼圈紅紅的。

“俺不去城裡,俺也要在鄉裡念初中!”俊風堅定地說。

方雲站了起來,走到俊風的身旁,“多少人都盼望着去城裡,你要聽你爹娘的,呆在農村能有什麼出息哩!”

“俺不想有什麼出息,俺隻想……”俊風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

“俊風,俺決定不上初中了,方濤明年要上一年級了,家裡也有那麼多活,俺總要留在家裡照顧。再說,上學也那麼累,還不如在家幹活輕松哩,俺本來也不喜歡讀書,村裡好幾個女孩子都不讀哩!”方雲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

“仁忠大爺不是會幫你們麼?”俊風聽說方雲不想讀書了,十分震驚。

方雲說:“村裡已經幫俺很多了,地不用種還給俺分糧,也補助錢,可俺也不能都靠村裡,俺也要自力更生,自己養活自己。”

“反正俺就是不去城裡,俺也留下來,以後大家還可以一起玩兒。”俊風賭氣說。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為自己的前途考慮。再說,俺們也不會再陪你玩了,俺們都大了,都要有自己的生活,大家以後還是少見面好!”俊風覺得方雲的這番話就像從娘的嘴裡說出來的一樣。

黃靈也站了起來,将一封信交給俊風,“你要是不去城裡,那俺們以後就不是朋友了,俺和方雲都和你絕交。而且,如果你以後學習成績考不過俺,俺也不會把你當朋友,俺和方雲都會在鄉下盯着你,隻要你偷懶,以後俺們都不見你。”黃靈的眼裡淚水一直在打轉。

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有什麼權力決定自己的人生呢!俊風也不例外,即使再不情願,也隻能順着父母的意願。連他自己也清楚,這一切都不過是發發牢騷,賭賭氣而已,父母的決定是不會考慮他的感受的,他沒有資格說不,也沒有資格讨價還價。

“方濤,你去俺家一趟吧,俺的玩具都留給你!”方濤一聽,高興壞了,拉着俊風趕緊往外跑。

俊風和父母終于去城裡了,來了一輛車,裝滿了東西。俊容沒走,留了一個房間,不想去仁國家的時候,也可以偶爾來住住。

方雲和黃靈躲在村口白石後面,看着遠去的車影,心中一陣悲傷。

她們都明白,隻要是從這裡走出去的人,幾乎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默默地互相抱在一起,低聲地抽泣起來。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新雨剛好從鄉裡騎着車子從旁邊經過,“新雨,俊風去城裡了!”方雲忍不住告訴他。

“去就去麼,人家關系大,也有錢,俺們爹娘沒本事,隻能靠自己!”新雨面無表情地說完,狠狠地踩了幾下踏闆,說話的工夫騎遠了。

方雲也不清楚,為什麼新雨會變得如此生分,但他說的話也确實是有道理的。當你還沒有選擇權的時候,父母便是決定你一切的那個人。你的努力或許可以改變命運,但改變不了出身,它會影随你一生,它像一把隐藏的匕首,在你越是痛苦的時候,越是狠狠地紮在傷口,讓你痛不欲生,揮之不去。這種痛,或許你用一生都無法去治愈,既使你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内心與它去對壘。

方雲和黃靈各自回家了,黃靈也不再是以前那個愛說愛笑的姑娘了,一路默不作聲,回到家就躺在鋪上,晚飯也沒有吃。

方雲回到家,方濤正在拉着風箱燒水,等着姐姐回來做飯。方雲趕緊讓他回屋去認拼音,自己一個人忙活起來。

方雲在竈頭裡添了把柴火,低頭一看,自己褲子上竟然全是血,吓得六神無主,難道自己得什麼大病了,自己不能死啊,還要照顧弟弟,方濤以後怎麼辦?

方雲感覺頭腦暈沉沉的,細小的身子蜷縮在院牆角落裡,低聲哭了起來。俊容正巧從她家門口經過,聽到裡面有哭聲,就走了進來。

“方雲,你這是怎麼了,告訴俊容姐,俊容姐幫你想辦法!”俊容蹲下來,撫摸着方雲的肩膀,安慰她說。

方雲看了看褲子,“我流了這麼多血,是不是要死了,以後誰來管我弟弟,俊容姐,我好想我娘!”方雲在俊容的懷裡哭得更厲害了。

俊容也被她說地掉下眼淚,“你不要想你娘了,這不,我娘他們去城裡了,我不也是一個人了,以後我不住大爺家,咱倆擱個夥兒,一起去上學,我騎車帶你去。你也不用怕,這不是病,是因為你長大了,你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俊容趕緊回家,給方雲拿來一包衛生巾。那個時候,農村的女孩子能用上衛生巾的還很少,都是用布裹着草紙應付。再早的時候,有些女孩子還用玉米裡的嫩葉子當鋪墊,但即使再軟和的葉子也沒法和衛生紙比,一旦路走得多,甚至都要磨破皮,又不敢和大人講,隻能自己一個人躲起來,疼地抹眼淚。

俊容叮囑方雲說:“女孩子不比男孩,更要注重個人衛生,千萬别為了省那幾個錢用一些低劣的衛生用品,以後我會每個月都給你拿一些過來,你也可以找我要,千萬别跟俊容姐見外。”

晚上俊容還是不放心,畢竟方雲這是第一次,她就來到方雲家睡了一夜。她跟方雲睡一個鋪上,方雲睡得很香,抓着俊容的手一夜沒放,就像以前抓着娘的手一樣。

開學了,方雲坐着俊容的自行車一起去上學。放學的時候,俊容把方雲帶到了仁國家裡。

仁國在鄉裡開會,佳鳳一個人在家做飯,“喲,這是方雲吧,都長這麼大了!”佳鳳打量着方雲,趕緊把她們領進屋裡。

“大娘,我俊谷哥是不是有輛自行車在家裡閑着,方雲的自行車賣了,要不借給方雲先用用!”俊容在大娘家也很随意,想啥說啥。

佳鳳自然也沒把俊容當外人,一來有兩頭的親戚關系,二來自己也沒女兒,而且俊容的親爹也是鄉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佳鳳本來也心地善良,又有這麼多因素在,自然對俊容是格外的親近,也格外的看重。

“說啥哩,要騎就拿走好了,說什麼借,你們不要,我都準備送人了,放在家裡還占乎地方呢!”佳鳳笑着說。

方雲本來還想拒絕,但佳鳳這麼一說,她反而不好開口了。有時,你所看重的東西,在别人的眼裡或許就是個破爛兒,你若執意不要,反倒顯得有些矯情了。

“方雲,這個大輪的你要是騎不慣,咱倆換換,你騎我這輛小的,我騎俊谷哥這輛大輪的!”俊容看着方雲嬌小的身軀說。

方雲馬上回答說:“俊容姐,我會的,套腿,大梁我都會!”

佳鳳最是看不得懂事聽話的孩子,想着方雲帶着弟弟是如何的艱難,現在俊山和俊谷都是快要高考的人了,都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有一點自理能力。

想到這裡,佳鳳鼻子一酸,竟掉下淚來,“你們倆也别掙了,俊容,你就騎我的車子吧,我離單位就兩步路,平時懶得騎,走走路倒還鍛煉身體!”佳鳳抹了一下眼睛說。

“謝謝大娘,你太好了!”俊容一把抱住佳鳳說道,佳鳳也是破涕為笑,捏了一下俊容的鼻子。

佳鳳也不再做飯了,帶着俊容和方雲去鄉裡的飯店吃,順便讓方雲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把自己工作的地方也告訴了方雲,如果有什麼急事兒,可以有個落腳找人的地兒。

三人吃完飯回到家的時候,仁香老早的在門口等着了。有了錢,仁香穿得比佳鳳還闊氣,像個城裡人一樣,戴着金首飾,脖子上還挂着綠珠子串串,具體多少錢也沒人知道,恐怕老百姓家一年的收入也頂多買上面的一顆珠子吧!

“仁香妹子,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等時間長了吧,趕緊屋來坐!”佳鳳趕緊打開門,忙着去倒水了。

“閨女,你爹娘都去城裡了,就剩你一個人兒了,現在總要回去和我們住了吧,家裡最好的房間留給你,你爹都裝修好了,你去看看,保準兒喜歡!”仁香拉着俊容的手,渴望的眼神,生怕她不答應似的。

“行啊,我有空肯定會去住的,不過我還想在家住一段時間。”俊容知道,如果馬上拒絕了,娘肯定會不高興,就模棱兩可地說。

仁香急着說:“不行,你爹說一定要把你帶回去,不然他又要怪我了!”

“哎呀,仁香妹子,你就不要急了,閨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在哪裡住還不都是你的閨女,又跑不了!”佳鳳笑着把水遞給她。

“不是,嫂子,這,俊容過一年也得去城裡了,在我們家也最多呆一年!”仁香嘟囔着說。

“怎麼?難道以後你們不去城裡,就一直呆在鄉下,聽仁國說,國伍在城裡也接了不少工程,小龍和小虎也要轉到城裡去上學,你們娘倆見面的機會不多着麼!”佳鳳勸道。

“那你一星期怎麼也得去住兩三天吧!”仁香妥協地說。

俊容雙手推着仁香說:“好,娘,聽你的,你說幾天就幾天,不過,我要先和方雲回家了,你慢慢陪大娘再聊聊天,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聊啊!”

說完,拉着方雲跑了出去,推着佳鳳的車子,一溜煙跑了。

“哎,哎,這孩子,你說她……”

仁香看着跑遠的俊容,歎氣說:“嫂子,你說俊容是不是還在一直怪我當初把她送走哩!”

佳鳳打斷她說:“俊容是個好孩子,哪會這麼記仇哩,現在不也叫你娘哩,你抱到親弟弟家去養,這還咋叫送人哩,以後千萬不要這麼講,别人說送,你都不能承認哩,她現在有兩個娘疼多好,别人還羨慕不來哩!”

佳鳳這話倒一點兒也沒錯,方雲就是這麼想,她不怕累,也不怕苦,就想有娘護着,能夠躲在娘的懷裡撒撒嬌,說說話。她心裡想,如果娘知道自己有這麼想她,娘會不會後悔喝下農藥?

方雲騎着車子流着淚,她想,娘在天上肯定也在看着自己,也在流着眼淚。為了不讓娘傷心,方雲強忍着,臉上露出難過的笑容。

開學的第二天,學校組織去鄉裡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學生和父母一起去,初三初二先去看,初一後看。

看完後,所有的人都哭得稀裡嘩啦。

輪到初一看的時候,俊容把方雲叫住了,說:“方雲,你今天别去看電影了,幫我個忙,陪我去城裡一趟好麼?”

“可是,老師要讓寫讀後感哩!”方雲擔心地說。

“我和我同學都寫好了,給你幾篇,你看着,模仿寫寫好了,老師那裡我替你請好假了!”俊容跟她說。

方雲也不再好意思推脫,畢竟就是少看一場電影的事兒,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多年以後,等到方雲一個人哭着把這部電影看完時,她才明白俊容的用意。這部電影給她的共鳴,讓她久久沒有走出喪母的痛苦,如果以她當時的年紀,那種傷害恐怕會更大。

俊容帶着方雲去了城裡,把俊風也叫了出來。在百貨公司門口,俊容說要自己進去逛逛,給了俊風五十塊錢就走了。

兩個月沒見,俊風也長高了,頭發也留起了一些,穿着白色的襯衫,英氣十足,在人群中是那麼耀眼。俊風買了兩杯吃的,和方雲坐在石階上。

“這雪糕怎麼放在杯子裡呢?”方雲問道。

“噢,它,它叫,别人都叫冰激淩,我也是來了才知道的!”俊風低着頭說道。

這時,正好有個媒婆帶着一對定了親的青年男女來百貨公司買衣服。見俊風和方雲坐在台階上,那媒婆說:“哎喲,這兩孩子真俊哪,住在那裡啊?過兩年老婆子我也給你們作媒好不好!”說着,笑哈哈地看着他倆。

俊風和方雲臉上都是一陣滾燙,“方雲,我們去别的地方走走好嗎?”俊風小心地問。

“嗯!”方雲輕輕地回了一句。

兩人順着街,走到了柳河邊。雖然沒有說話,但兩人的心都怦怦地跳着。俊風終于鼓起勇氣,慢慢牽起方雲的手,兩人的手都是冰涼得很,滲着微微的汗。

方雲心裡既欣喜又害怕,她隐隐地感到兩人以後是不可能的,但又難以割舍這青春萌動的情愫。他們路過了一家照相館,正是以前仁旗、曉歌他們照相的那家。

方雲停了下來,望着俊風說:“咱們照張相吧,以後見面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了!”

俊風帶着方雲走了進去,照相館的牆上挂着好幾排照片,這些都是老闆自認為拍得比較好的照片,一來吸引客人,二來顯示自己的拍照水平。其實在那個黑白相片的年代,拍照技術還是次要的,主要在臉型和五官。

拍照的老陳在裡面忙活着,俊風就和方雲在外面看牆上的照片。方雲指着一張照片對俊風說:“這張不是你爹的照片麼?”

俊風順着看去,确實有一張是他爹仁旗年輕時的雙人照片,但照片上的那個漂亮女孩并不是他娘玲玉。

這時,老陳忙完走了出來,看見兩人就問:“拍照片麼?要拍去裡面,現在沒人!”

俊風指着照片問:“老大爺,我想問問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的?”

老陳和曉歌熟悉得很,一眼就認了出來,看着這個少年和照片上的男人有幾分相似,笑着說:“這張照片拍了應該有十四五年了吧!”

“那這張照片上的女的是誰,能告訴我嗎?”俊風問。

老陳沒有告訴他,“想知道的話,你就去問照片上的那個男的吧!”

俊風和方雲也拍了張合照。照片上,方雲笑得很開心,這是母親走後,方雲笑得最開心的一次,或許也是她餘生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後來,他們倆的照片也同樣被老陳夾在了相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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