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西村太小,興曲縣也不大,留不住青春,也留不住人才。
當大家見到第一張百元大鈔時,那種驚奇和興奮溢于言表,但也深深地感覺到,錢已經不是原來的錢了。
那一年,俊風、新宇、黃靈他們都參加了高考。讓人沒想到的是,俊風和新宇都考上了同一所軍校,提前錄取的那批。
盧敬中已經調回上海了,盧盼溪也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學。黃靈成績也很好,被北京理工大學錄取了,本來報的是數學,最後卻被調劑到化學專業去了。
通知書是郵差送到家裡的,當香玉捧着鮮紅的通知書時,雙手顫抖着,蒼老的臉上布滿幸福的淚水。
晚上,香玉做了一桌子菜,把紅深的牌位搬了出來。香玉喝了一盅酒,對着牌位說:“他爹,你可以瞑目了,咱新宇有出息了,他考上了軍校,出來後就是軍官哩,知道咱家窮,連學費都不用交哩!”
說着說着,就痛哭起來。
新宇不斷地安慰着娘,他怎能不明白娘心裡的苦和委屈。就在娘倆吃飯時,支書仁忠敲門走了進來,“新宇他娘,新宇考上了大學,還參了軍,這是咱村的喜事,全村人都感到光榮,村裡拿出來五百塊錢獎勵新宇,你也不容易,含辛茹苦總算熬出了頭,以後啊,等着享兒子的福吧!”仁忠是發自内心的高興。
香玉沒有推脫,接過了錢,她覺得她有資格拿這個錢,“穆支書啊,俺知道你暗地裡沒少幫助過俺們家,你不說俺心裡也有數,地也分給俺們最近的,打場也幫俺們,您是個好支書哩,沒有你照應着,俺家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多難哩!”
“這不都好起來了麼,村裡的孩子哪有一個像新宇這麼有出息的,别說你這個當娘的高興,我這個當支書的也高興哩。”仁忠說着又轉向新宇,“新宇啊,以後在部隊可要好好幹,雖然咱沒關系,但是隻要咱肯努力,還愁幹不出個名堂來!”
新宇用力地點點頭,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就要改變了。
送走了仁忠,香玉趕緊把五百塊錢塞到新宇手裡,“這錢你拿着用,部隊雖然不用錢,但買個東西什麼的總也要的。”
新宇說什麼也不願意要,但執拗不過娘,隻好收下了。就在這工夫,小禾竟也來了,她不敢進門,隻是在門外喊了一下新宇的名字。
新宇趕緊走了出去,香玉從屋裡望去,看到一個農村打扮的姑娘,雖然模樣不錯,但終究是個農村人,心裡不免一緊,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新宇和小禾來到白石旁邊坐了下來。
“新宇,恭喜你,終于夢想成真了,連俺們村裡的人都知道你考上大學哩。”小禾高興地說。
不知為什麼,新宇總覺得心裡有一絲絲的抵觸,“噢,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考了大學麼,人家黃靈不也考上了麼!”
“那怎麼能一樣,你考的可是軍校,軍校大學生,咱鄉裡也沒幾個吧!”此時,他們還不知道俊風也考上了。
小禾興奮地抓住新宇的手,新宇卻本能地抽了回來,不再像以前一樣那麼主動、那麼熱烈。
“新宇,你怎麼了,是擔心錢不夠花嗎?俺已經攢了兩千多了,都存起來了。”說着,小禾拿出存折,遞給新宇。
新宇一直靠小禾的接濟才上完高中,如果此時拒絕她反而顯得不近人情,他極不情願地接了過來,“小禾,等我賺了錢,我會還你的!”
“你說什麼呢,咱們還分彼此嗎?”小禾笑着說,她已經憧憬着和新宇的美好未來了。
小禾将頭靠在新宇的肩上,“新宇,你知道嗎,織地毯的時候,不管再累,隻要想到你,俺就渾身充滿力量,俺知道你肯定會出人頭地,不會讓人失望的。”
“明天咱們一起去城裡吧,俺要去百貨大樓給你買幾件像樣的衣服,俺們的軍校大學生怎麼也得有些排場吧!”小禾咯咯地笑着說。
“不用了,我還想趁着假期去找點活幹,可能也沒有多少時間陪你了,再說你工作不也挺忙的麼,有時間就多休息休息。”新宇聳了一下肩,小禾趕緊把頭擡了起來。
見新宇這麼體貼自己,小禾心裡暖暖的,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一個體貼的伴侶,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新宇把小禾打發走了以後,回到了家裡。香玉陰沉着臉在屋裡坐着,見新宇回來了,便嚴肅地說:“新宇,你過來,娘有話要跟你說!”
“怎麼了娘?”新宇明知故問。
“她是誰?和你什麼關系?”香玉質問道。
新宇含糊回答:“一個朋友,隻是普通朋友而已,娘,你别這麼大驚小怪的。”
香玉已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一眼就看出小禾不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兒。她太明白兩個苦難的家庭結合在一起有多麼艱辛和無奈,即使你再優秀,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難以扭轉命運,這就是香玉的認知,在她眼裡紅深就是一個悲慘的例子。
紅深的死讓香玉陷入自我否定的誤區,她覺得是自己連累了紅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低微卑賤,紅深就有可能留在大城市,就有更好的發展空間,也不用困在這個鄙陋的農村耽誤了大好前程。所以,她不允許兒子重蹈他爹的老路,新宇已經逃離到了農村,她不允許再有任何人成為他的牽絆。隻要新宇能留在大城市,能找個幫他的媳婦,哪怕不認她這個娘,香玉也無怨無悔。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娘不答應,你要和她談對象,娘就死給你看!”香玉冷冷地說,語氣盡顯涼薄。
新宇也被娘的話吓了一跳,他更不敢把小禾資助他上高中的事講出來了,也不敢告訴娘自己認了幹爹,還在他家吃了三年的飯。
“我怎麼會和她談對象呢,她隻是我高中的一個同學而已,沒考上大學,找我要複習資料來了,兒子以後要給娘找個好媳婦,大城市的,農村的咱都不要,看都不看一眼!”新宇安慰着娘說。
香玉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這才是她想要的答案。
其實她的想法又何其悲哉,瞧不起與自己一樣出身的人或許就是她們這一類人的通病。就像進了城的胡紅銀一家,每次回來,寶妹都要奚落她們一頓,“瞧你們這些農村人,一個個髒兮兮的,黑不溜秋的,跟個小鬼兒一樣。”一邊嘲笑着,一邊露出她那金項鍊和金手镯。
也許,這就是一部分農村人的寫照,她們痛恨貧窮的生活,窮夠了,也窮怕了,漸漸地也沒有了悲憫和同情之心,心中隻剩下炎涼和貧瘠。一旦去了城裡,脫離了苦海,她們便急于通過對過去的自我否定來擺脫深深的自卑感,她們無時無刻地不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和貧窮沒有一丁點關系。但她們始終融入不了城裡的圈子,她們隻能把這種憤懑發洩到同是農村人的鄰居身上,她們比城裡人還更加鄙視、更加痛恨農村人,想以此和農村劃清界限,她們始終不覺得是農村給了她們一切,而是認為是農村毀了她們的一切。
香玉受夠了窮,受夠了被别人看不起,她的一切希望都在兒子身上,她不會再讓新宇和農村扯上任何關系。
小禾走了之後,還是不放心,自己便一個人去百貨大樓給新宇買了幾身衣服和鞋子,托黃靈給他帶到家裡,她和黃靈雖然初中不是一個班,但總也算認識的。
黃靈最不喜歡新宇了,把衣服放到他們家門口就走了,一句話也懶得和他們家裡人說。
三年的高中,讓黃靈幾乎沒有機會和外面的人交往,包括方雲。趁着假期,她趕緊跑到方雲的廠裡,想要好好和方雲玩兩月。
“喲,我們的黃靈大學生來了,請上座吧!”方雲俨然像一個成年人一樣了,那氣質,那模樣,讓黃靈不僅大吃一驚。
“方雲,你變化也太大了吧,除了漂亮的臉蛋沒變外,哪兒都變了!”黃靈搖着方雲的胳膊,嘟着嘴巴說。
“不變怎麼能行,如果還是和你們一樣,我拿什麼養家啊!”方雲熟練地倒了一杯茶,端到黃靈面前,笑着說。
“不嘛,不嘛,帶我去玩玩嘛!”黃靈撒着嬌說。
“你要在這裡打工,我可以給你安排,你要玩兒,我可不陪你。”方雲捏了一下黃靈的鼻子。
“好,賺點學費也挺好,隻靠村裡補助也不行,現在有時間了,就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嘞!”黃靈握着拳頭說。
方雲給她批了一張條子,“去,你自己去找車間主任,今天就上班,以後住我宿舍裡,咱倆一間,方濤一間,你有時間就給方濤補補功課!”
黃靈張大了嘴巴,“這,這就上班啊,我看你這是資本家作風啊,就知道剝削我們無産階級,要在以前,我第一個給你貼大字報。”但一聽說能和方雲住一塊,馬上又笑得合不攏嘴。
“好,你不願意去,那我把它撕了!”方雲裝着要撕掉的樣子,吓得黃靈一把奪了過去,“本姑娘能上刀山,下火海,還怕這點苦,隻要給工錢,我就幹!”
看着黃靈跑出去的身影,方雲難得笑了起來,她太需要這份天真了,更需要這份友情,因為她失去了太多本該屬于這個年紀的一切。
黃靈的到來,給方雲帶來了無盡的歡快,她仿佛又覺得自己如孩子一樣,無拘無束地成長,不必在乎明天的太陽是否會升起。但是,廠裡的一切,她還是會遊刃有餘地安排着。曹福雲連兒子都不相信,就相信方雲,無論什麼事,隻有交給方雲他才是最放心的。
黃靈要去上大學了,方雲從心裡為她高興,但也知道她家的條件不好,所以給黃靈出的工錢比别人多一倍。黃靈還穿着打了補丁的衣服,這都什麼年代了,可黃靈家條件就這樣。
愛美是每個女孩的天性,沒有一個人例外,方雲對黃靈說:“走,我想買幾件衣服,順便也給你買兩件,我可不想當為富不仁的資本家,要善待我們的無産階級同志。”
黃靈幹活弄得灰頭土臉,一身疲憊,但一聽說要去逛街,立馬來了精神,洗了一把臉,扯着方雲就往外跑。兩人來到百貨大樓,黃靈隻是來過幾次,并沒有買過什麼東西,以她家的狀況,也隻能看看而已。
方雲把手偷偷伸進黃靈的衣服裡,摸了一下她飽滿挺拔的乳峰。吓得黃靈臉色通紅,“你幹啥,方雲!”
方雲微笑着把她帶到内衣店,“你是大姑娘了,要穿内衣才行,不然到了大學會被人笑話的,再說你這樣參加運動也不方便。”
黃靈還穿着娘為她做的粗布大褲衩,外套麻布褲子,一雙膠鞋,夏天也不穿襪子。方雲從裡到外,給她買了個遍,而且都買了兩套,還賣了一個時髦的拉杆箱。
“方雲,你真好,就像我娘一樣!”黃靈依偎着方雲說。
“去,去,誰稀罕當你娘呢!”方雲笑着把她推開,“回家找你親娘撒嬌去!”
黃靈換了新衣裳,面貌煥然一新,十足的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
方雲癡癡地看着,她心裡明白,即使自己穿得再好,也再不可能有大學生的模樣了。
“黃靈,北京那邊醫院好,去了那裡,你要好好去看看病,總不能這樣拖着,你還要找男朋友呢,錢你不用擔心,我給你,等你以後畢了業掙了錢再還我。”
“嗯,我也想去治一下,有時候總覺得肚子疼得厲害,感覺下面堵得慌,要是花很多錢,我還不上怎麼辦?”黃靈瞪着大眼問。
“那你就來我這裡當奴隸好了,什麼時候還完什麼時候走。”
“我把你當資本家原來還是高看你了,你就是個大大的奴隸主。”黃靈使勁掐着方雲的胳膊。
疼得方雲“啊”的一聲,引來一群異樣的目光,兩人趕緊灰溜溜地躲開了。
從百貨大樓出來後,陽光大好,兩人心情也大好。
“說好的,我陪你出來買衣服,怎麼全是給我買的,你怎麼不買?”黃靈斜問道。
“我在廠裡基本穿工作服,買了也是浪費。”方雲回了一句。
雖然方雲現在也算有錢了,但她總也舍不得為自己亂花一分。為了弟弟,為了朋友,她卻十分慷慨,而且她也知道哪些錢該花,哪些錢不該花。在方濤的學習上她從來不吝啬,但吃穿用上還是要求他和農村學生一樣普通節儉。
方雲帶黃靈來到黃嘉成家裡,黃嘉成一身休閑裝扮,正在院子裡澆花,哼着京劇《霸王别姬》。
“幹爹好!”方雲叫道。
“好,方雲回來了,今天我買了土豬肉,咱們晚上包餃子吃!”黃嘉成笑着轉過身,“喲,還帶朋友來了,趕緊屋裡坐!”
“黃伯伯好,我叫黃靈,百靈鳥的靈。”黃靈俏皮介紹說。
“好嘛,是本家,看來我們黃家的閨女長得也不賴嘛!”黃嘉成笑呵呵地說。
“黃伯伯,您知道我這姓是怎麼來的麼?”黃靈神秘地說。
“我一把年紀了,你這小丫頭還想考考我不成,這姓黃的來源麼……”
還沒等黃嘉成說完,黃靈打斷說:“黃伯伯,我跟你們不是一個黃,我沒有姓的,小時候娘帶着我來到方雲的白石西村,公社的支書見我娘不會說話,瞧我們穿着黃色的衣服,就給我起了個黃靈的名字!”
“喲,那你這個黃姓可比任何姓都要大,你是開天辟地第一輩!”黃嘉成開玩笑說道。
三人一邊聊天,一邊坐在案闆前包餃子。黃嘉成也是北理工畢業的,聽說黃靈考上了北理工,很是驚訝,趕忙給自己同學李剛仁寫了封信,讓黃靈帶給他,李剛仁已經是北理工一個學院的院長了,名氣也很大。黃靈很是高興,再三謝過黃嘉成。
“小靈啊,考上大學不是終點,你這麼聰明,以後還要讀研讀博,要出國深造,但不能留在外面,要回來建設咱們的國家,現在咱們國家要發展科技,太需要人才了。”黃嘉成鄭重其事地說。
“嗯,黃伯伯,我聽您的,一定不會放松學習的,我要成為科學家。”黃靈自信滿滿地說。
方雲擀着餃子皮,笑着說:“還是我們黃靈厲害,從小就比我們聰明,也比我們強!”
黃嘉成轉過臉,溫和地說:“怎麼了,我們家方雲也厲害啊!小靈是科技型人才,你是經濟型人才,你一點也不輸任何人,我們國家搞經濟改革開放,最離不開的就是你這種人,沒有經濟做基礎,國家什麼都搞不成,你才是貢獻最大的。學曆固然重要,但能力更重要,我活了幾十年了,都覺得趕不上你,你有想法,有活力,有創新精神,現在的大環境正是你施展才華的舞台。”
“聽見了沒有,大資本家,你比我們厲害,我要是有你這個本事,還上什麼大學呢!”黃靈一句話,把黃嘉成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方雲和黃靈在一個被窩睡覺,“明天咱們去見一下俊風吧!我好久沒見過他了。”黃靈從後面抱着方雲說。
方雲又何嘗不想念俊風呢,每當她靜下來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去想。可她知道,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還是盡量不去打擾他。
早上,方雲安排好廠裡的一切事務,就準備和黃靈出門。這時,門衛卻急着跑了過來,“杜經理,廠外有人找你。”
兩人走到門口一看,竟然是俊風,沒想到他能打聽到這兒來。
望着俊風一米八的身高,黃靈跳了一下才能摸到他的頭頂,“呀,我們的小俊風終于長大了!”
俊風倒不像以前那麼自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是也長大了麼!”他沒有談考大學的事兒,他怕說起來會引起方雲的傷感。
“今天我請你們在外面吃一頓,慶祝你們倆考上大學,你們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方雲笑着說。
“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黃靈脫口而出。
“咱們回村裡一趟吧,我一年多沒有回去過了!”俊風一邊推着車子,一邊說。
黃靈趕緊拒絕說:“千萬别,千萬别回去,人家新宇考上了和你一樣的軍校,他可是村裡的大名人了,人家娘倆天天高興,大擺慶功宴呢,你去幹嘛呢,搶人家風頭去啊!人家還不恨死你才怪!”
“怎麼會,新宇也是我們小時候的朋友麼!”俊風見黃靈如此誇張,竟有些不信,就看向方雲,想聽聽她怎麼說。
方雲一臉淡定地說:“那咱們就别回去了,讓他們多高興幾天,下個月咱們再回去。”俊風點頭同意了。
“我想照張相,咱們一起去照吧!”黃靈一手拉着方雲,另一隻手拉着俊風說。
三個人又去了城裡的那家照相館,這時都已經是彩色照片了,沒人再照黑白的了。三個人在河邊的柳堤上照了很多照片,有三個合影,兩人合影,也有單人照。
“師傅,全部給我們洗三份。”黃靈吩咐道。
“洗這麼多幹嘛!”俊風不解地問。
黃靈斜着頭說:“每人一份,當我想誰了就看誰,如果以後我大學同學問,這個帥氣的男孩子是誰,我就告訴她們,這是我男朋友啊,帥不帥,可是軍校大學生呢!”說着,自己竟哈哈地笑了起來。
方雲也被她說笑了,隻有俊風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晚上,三個人在旁邊的小餐館裡吃了一頓飯,“我們喝點酒吧!”黃靈興奮地說。
俊風和方雲還沒喝過酒,不過都二十歲了,還怕什麼呢!兩人壯着膽子同意了。
三人不敢喝白酒,就點了幾瓶啤酒,“啊,太好喝了,比白開水好喝!”黃靈悶了一口,解饞地說。
三個人開始還都拘謹地小口地喝着,每人喝了一瓶後,覺得頭暈乎乎的,臉色潮紅,便放開膽子大口喝了起來,言語聲響也漸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