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靈假期的時候在北京醫院檢查了一下,檢查結果是假性石女,因前處肥大造成閉鎖,隻要動個手術就和正常女人一樣了,但醫生也告訴她一個壞消息,她的子宮發育不全,以後怕是難以受孕。黃靈聽了之後還是很樂觀,這總比最壞的結果好多了,她迫不及待地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方雲。
黃靈打算在北京做手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覺得一個人可以應對。再說她在北京找了一份兼職,給兩個初中生輔導功課,大概測算了一下,費用也基本夠了。
手術很成功,但要住院觀察兩天。
“護士,麻煩你一下,幫我看看賬單,把這兩天的費用結算一下。”黃靈有些不方便下地,摸索着從包裡找錢,她尋思着交的押金應該花的差不多了。
護士走出後,一會兒就又回來了,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床号,“對啊,你是56号床,費用早就有人給你結算完了,你不知道嗎?”
黃靈一時摸不着頭腦,正在她疑窦之際,方雲提着水果進來了,“黃靈,我應該早兩天就過來的,但廠裡實在走不開,今天才剛到,你可不要怪我。”說着,給黃靈削起了水果。
黃靈高興地笑過後,又抱着方雲哭了起來。她太需要人陪了,在動手術的時候,她好害怕,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怕那種孤獨無助的氛圍。
方雲嘎了一下黃靈的鼻子,給她喂了塊削好的蘋果,“小時候都不見你哭,現在怎麼學會矯情了。”
黃靈破涕笑道:“我這是喜極而泣,正愁找不到護工呢,你這免費的保姆就來了,又搭錢又搭人,這兩天,我的整個人都交給你了。”
“我才不要,你自己留着給别人吧,我問過醫生了,恢複好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咱們還是多觀察一天吧,後天一起回家,反正你假期還有一個月呢!”方雲笑着說。
有了方雲陪着,黃靈心情大好,覺得病房裡的空氣都很新鮮,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咱倆先去江漢吧,一年沒見俊風了,你不想他嗎?不如咱倆擱夥去部隊找他去!”
方雲怎麼能不想呢,甚至比俊風的父母還想,雖然也常寫信,但總沒有見面來得親切。“我怕你剛動完手術,身體吃不消,還是别去了!”方雲想了一下說。
黃靈有些急了,“誰說我吃不消,我像一個小老虎一樣壯實呢,不信你看。”說着,就想爬起來。
方雲趕緊摁住她,“什麼小老虎,我看你是隻母老虎還差不多,好,好,後天咱倆一去江漢。”黃靈聽了之後,高興地手舞足蹈。
黃靈出院後,她倆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走在江漢的街頭,到處綠意盎然,她們體會到江南的隽秀和優美,這種美能夠讓人的心一下柔軟下來。
軍校營門前,哨兵持槍威嚴而立,黃靈和方雲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一名哨兵警惕地朝她們掃視了一番,“同志您好,請出示證件!”白手套攔在她們面前。
“我們找學員七隊的穆俊風,他是地勤專業大一學員。”黃靈心裡也沒有底,試着說道。
哨兵仍就沒有任何表情,“大一學員不在校區,兩位請回吧!”
“哨兵同志,他們去哪裡了,我們怎樣才能找到他?”方雲問。
“抱歉,不方便透露,你們還是想辦法聯系本人好了!”
正在這時,白教導員路過門崗,聽到她們提俊風的名字,就停住腳步,返回過來問:“你們兩位和穆俊風什麼關系?”
“噢,軍官同志,我是他姐姐,親姐姐。”黃靈趕緊應變回答。
白教導員笑着說:“原來是家屬來隊,我是他們的教導員白明浩,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他們都在基地見習呢,不在學校,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可以去隊裡參觀一下。”
“太謝謝領導了,您真是個好領導!”黃靈一邊誇,一邊拉着方雲走進軍營。
白明浩把她們帶到軍營,參觀了一下裡面的環境建設,又把她們帶到隊裡的宿舍。看着整齊的被褥,“哇,這是俊風疊的嗎,太整齊了吧!方雲,以後家裡這種活兒都交給俊風幹吧!”黃靈在俊風的床鋪前感歎說。
方雲的臉一下子紅了,“你胡說什麼呢,參觀好咱們就回去吧,别給領導添麻煩了。”
白明浩笑了笑,“如果在基地,我還可以帶你們去看一下,但這兩天學員們都在拉練,隊長帶隊全部野外駐訓,你們來得不是時候,要下周他們才能返營,你們看看是等他們回來,還是做其他打算。”
“白教導員,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了,讓他安心地訓練,回頭我想買兩件衣服,放在他宿舍好嗎?”方雲說。
“那倒不必了,他們整天穿軍裝,便服也不怎麼穿的着,再說宿舍裡也有内務規定,衣櫃裡隻允許放軍裝,咱們軍隊曆來提倡勤儉節約,穿不着的話還是别買了,你說呢?”白明浩面帶微笑說。
黃靈順手拉開旁邊的衣櫃,果然隻有軍裝,挂得整整齊齊,衣角棱直,“真是一個神奇的部隊,我簡直太崇拜他們了。”黃靈感歎道。
白教導員把她們倆送到樓下,忽然一個穿着迷彩服,肩扛紅牌的學員緊張地跑了過來。
“喬振志,你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人回隊了,什麼情況?”白教導員嚴厲地問。
喬振志滿臉灰土,差點哭了出來,“教導員,我們在進行軍事地形野外考核。我,我的指北針壞了,找到第四個坐标點的時候就迷路了,一直往前走,越走越遠,到了一條馬路邊,我也不知道駐地的名字是什麼,就知道是無名高地,老百姓們也不清楚,就搭了一輛牛車到了市裡,然後又轉公交車回來了。”
白明浩奪過他的指北針,反複校對了一下,“不是指北針壞了,是你腦子壞了,你這是逃兵,嚴格來講是要受到處分的!”
教導員教訓了他一頓,趕緊跟駐訓的胡隊長聯系了一下,那邊全體官兵正在滿山遍野地尋找喬振志,聽說他跑回軍營了,胡隊長雖然放心了,但氣得直罵娘,“老白,你讓人把喬振志給我抓過來,看我怎麼收拾他!現在就帶來!”
白明浩趕緊打了個申請,派了一部吉普車,他看着神情沮喪的喬振志,又擔心胡隊長的暴脾氣,還是決定親自把喬振志送過去,路上再給他做下思想工作。
黃靈和方雲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黃靈大着膽子說:“白教導員,您反正也去一趟,不如帶我們倆也去看看,我們保證不添亂,在車上不下來,遠遠地看一下就行。”
白明浩剛開始還有些為難,但看着她們倆渴望的眼神,也不好意思拒絕,反正就一個來回,兩小時的工夫,“那好吧,你們隻能在車上看,千萬不能多事!”
白明剛坐在副駕駛位,黃靈、方雲和喬振志坐在後排。
看着坐姿筆直,神色木然的喬振志,黃靈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湊到方雲耳邊,“人家都說傻大兵,真的一點兒沒錯,你看他真的傻乎乎的,還挺可愛的!”
方雲悄悄擰了她一把,黃靈疼得不敢再說話了。
他們駐訓的地方在陳陂岙一處的無名高地上,車子盤山而上,崖壁直立,山谷清秀,郁郁蔥蔥,看得黃靈和方雲如癡如醉。
“白教導員,你們好像不是陸軍吧,怎麼竟在山地裡練,不出海練呢?”黃靈疑惑地問。
白明剛轉過頭,坦然地說:“現代化戰争是聯合作戰,三軍一體,作為一名軍人,要通曉各軍兵種技能,才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是這樣的嗎?”黃靈挨着喬振志,轉過臉問了他一句。
喬振志不敢轉臉,大聲說:“領導說這樣,肯定是這樣!”
這一下,連方雲都沒忍住,跟着笑出聲來。
一路上颠颠簸簸,終于到駐地了。
胡隊長正在隊伍前面訓話,看來火氣還沒有消,見有車來了,猜到是送人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白明浩示意喬振志不要下車,他要先去給胡隊長降降火,雖然當時已經不允許部隊裡打罵士兵了,但憑這胡隊長的秉性,怕是忍不住的。
白明浩下了車,笑着把胡隊長拉到一邊,又對着隊伍喊到:“穆俊風。”
“到!”
“出列!”
“是!”
“去車上把喬振志領回宿舍,等候處理,你這個班長也有責任,好好反思,在軍人大會上做檢查!”
“是!”
俊風敬完禮,朝車子方向跑去。
當他拉開車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四目而對,相思盡染,未曾一句安好,可彼此心中卻已千言。看着俊風黝黑剛毅的臉龐和銳利的眼神,方雲和黃靈都感覺他變了,他不再是一個大男孩,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具有血性和陽剛之氣的共和國軍人。
雖然隻見了這麼短短一面,但方雲和黃靈都知足了。俊風把喬振志拉下車,帶着他跑步回了宿舍。
望着俊風的飒爽背影,兩人都癡癡地看着,不忍回頭。
身後,白教導員起頭,讓大家唱起了軍歌。
……
和平年代也有激蕩的風雲
看那軍旗飛舞的方向
前進着戰車艦隊和機群
上面也飄揚着我們的名字
年輕士兵渴望建立功勳
準備好了嗎
士兵兄弟們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放心吧祖國
放心吧親人
為了勝利我們勇敢前進
……
方雲和黃靈的雙眼都模糊了,她們被深深地震撼了,也被深深地感動了,她們敬佩的不隻是俊風,還有這群同樣可愛的人。是他們放棄了家人團聚,放棄了風花雪月,在各個山海角落,默默無聞地奉獻着青春,守衛着祖國的大好河山。歲月靜好,隻因有他們無怨無悔地負重前行。
兩人沒有在江漢呆多長時間就回興曲縣了。
下站的時候太晚了,她們就先去了一趟曉歌家,住了一個晚上。曉歌胃不好,方雲托黃靈在北京的中醫院給她配了些藥,曉歌試着吃了一副,感覺還不錯,胃部的灼熱感也沒那麼強烈了。
第二天,方雲回廠裡了,讓司機劉師傅把黃靈送到了白石西村。黃靈在家給她娘做做飯,幹幹活,收拾一下屋子,整得利利索索的,她娘高興得合不攏嘴。
“娘,我陪了你一星期了,在家也沒事兒幹,我還是去找方雲吧,她廠裡也挺忙的,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什麼忙!”黃靈跟娘商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