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靈也研究生畢業了,導師李剛仁推薦她公派美國留學,讀的是哥倫比亞大學化學博士專業。但最讓黃靈高興的是,污水處理設備經過兩年多的努力終于研制成功了。
在慶功宴上集團老總陳志麒宣布,收購方雲的設備分公司,組建新的白石科技有限公司,名字是方雲和黃靈起的,方雲任公司的董事長。公司本部暫時設在興曲縣,縣長也出席了成立儀式并揭牌,在縣與區裡的交界處批了土地,興建廠房,作為公司常駐地。
在設備的研發中,黃靈功不可沒,陳志麒自然不會虧待她。陳志麒和方雲商量,除了給黃靈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外,又給了她十萬現金作為報酬。黃靈知道,這一切離不開自己的努力,也更離不開方雲的支持和幫助。
黃靈拉着方雲說:“我真不想去美國,不如就呆在你廠裡打工算了。”
方雲笑着推開她,“你要不去,我去!你幫我在這裡管廠,咱們倆換一下,好不好?”
“我又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方雲,你真是我的大福星,我剛上大學時,你帶我認識了黃叔叔,他給我介紹了導師,現在我考上博士了,剛好又是陳董上過的學校,他也給我介紹了那裡的副院長。我隻是一個啞巴的女兒,從小跟着娘要飯,沒想到我運氣總是這麼好。”黃靈感慨地說,一向樂觀的她此時是那麼的傷感,她是真的舍不得這裡的一切。
方雲摟着她說:“大小姐,不就三年嘛,畢業了不就可以回來了,你可千萬不能留在外國啊,也不能找外國男朋友,要讓我知道,我可饒不了你。”方雲擰着黃靈的鼻子警告她。
疼得黃靈趕緊躲開了,“放心吧,我一輩子都不找男朋友,就陪着你了,給你當丫鬟使喚。”
方雲生氣地說:“那也不行!”
“不行?那你當我的丫鬟,這總可以了吧!”黃靈調皮地說。
“你沒幾天好玩了,趕緊回家去看看你娘吧,新公司剛成立我可沒空理你,我讓司機帶你去。”
“我還是習慣騎自行車,你可别把我寵壞了,不然以後我很難伺候的!”黃靈翹着腳說。
“别沒個正經,以後你也是公司的股東了,要有點樣子,也不要再穿得這麼孩子氣了,正式一點。”方雲又教訓了她一番,剛一轉頭,黃靈就跑出門了。
“唠叨鬼,我才不聽你的呢!”黃靈出了門,騎上車子一溜煙沒影了。
黃靈回到家,拿出五萬塊找了村裡的包工頭,把家裡的舊屋翻新一下,準備再蓋四間新的磚瓦房,又給她娘買了一台電視機,留了兩萬塊的零用錢,“娘,我出國這三年可能就不怎麼回來了,你年紀大了,地也别種了,這兩萬塊夠你用好幾年的了,你千萬不要省,女兒現在能賺大錢了,等我回來後,咱就搬城裡去住。”
她娘高興地不得了,但又馬上搖搖頭,不停地比劃着。黃靈趕緊笑着說:“好,好,咱不去城裡,就在這村裡呆着,好不好?咱哪兒都不去。”她娘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意。
“娘,咱蓋房子這半年裡,你就去方雲家的老屋裡住着,我跟方雲說好了,她怕你冬天冷,還給你準備了電熱毯呢,以後如果有什麼事兒就去找仁忠大爺。”黃靈跟她娘交待說。
她娘趕緊指指自己,豎豎大拇指,又擺擺手。意思是自己身體很好,不用擔心,也不需要别人幫忙。
晚上,黃靈整理着自己的物品,她拿出自己珍藏了幾年的那枚領花,上面的八一字樣還是那麼的鮮豔,她仿佛又看到當初俊風在火車站告别的模樣。黃靈癡癡地看着,細細地撫摸着,思緒萬千,大學裡她不缺乏追求者,而且她的病也治好了,但她的心卻始終容不下另外一個男人。
她曾努力地試着去交往,去愛一個人,可最終她還是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甚至她很抗拒别的男人親近她的身體。她知道即使方雲和俊風走不到一起,自己也不可能和俊風有任何的希望,她隻能把這份情感深深地埋在心底。
黃靈攥着那枚領花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俊風從遠處向她走來,左手牽着方雲,右手牽起了她,她和方雲都穿上了潔白的婚紗,幸福地望着俊風。她感覺到俊風緊緊地***,強烈的男子氣息***喘不過氣。她想掙紮,卻一動不動地***床上,任由俊風擺布,她開始閉上眼睛,享受起**感覺。她低聲**着,不自覺地***,雙手***部,*****雨般的來襲。她滿頭大汗,被晃動的木床驚醒,這才發現床上隻有她一個人,空留一片巅峰過後的***。
方雲以白石科技有限公司的名義贈給造紙廠兩台污水處理設備,黃靈也參加了捐贈儀式。紙廠總經理劉傳章激動地說:“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沒想到你們真的研發出來了,這可是在國際上都領先的設備,就被咱們這樣一個小縣城給攻克了,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你們花了這麼大的精力,投入這麼大的成本,我們怎麼能坐享其成呢,這兩台設備我們必須按市場價格購買。”
方雲笑着說:“劉總,您就别客氣了,這麼大的紙廠僅有兩台怎麼夠用,以後就不會免費送了,這兩台作為廠裡的試驗品,運行兩個月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把需要改進的部位和修改的參數及時反饋給我們,我們根據你們的實際運行情況加以改進,進一步提升設備效能。”
劉傳章趕緊說:“那是一定,我們肯定會好好總結,派技術工人時刻盯着!”轉身又對仁忠說:“老支書诶,你們村裡真是人才輩出啊,這白石西是塊風水寶地喲!”
仁忠摸着胡子,笑着說:“你一個大廠長咋還信風水哩,這是共産黨領導得好,這是人家方雲和黃靈肯上進,付出必有回報麼,兩個娃不僅有出息,也很有善心,不忘本呐!”
仁忠說得沒錯,沒有黨的正确領導,沒有改革開放的好政策,又怎麼會有經濟的快速發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提升。以前老是叫着“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就是共産主義的生活,現在看來着實好笑,那些人們曾經想的到的,想不到的,都在一點點地變成現實。仁忠看着村裡的變化,從缺吃少穿到現在日子紅火,才十幾年的光景,就像打了一個翻身仗,這是誰的功勞,這是黨的功勞,是人民的功勞!仁忠現在走在街上,羅鍋的腰都變得直挺了起來,眉頭也不皺了,心裡也不煩了,走到每一家門口都要樂滋滋地看上兩三眼。
黃靈快走的時候,又去西王嶺坐了一會兒,面對着三棵榕樹默默地發呆。其實方雲也去了,她遠遠地看見黃靈緊緊偎靠在俊風種下的那棵榕樹上,她沒有再去打擾黃靈,而是靜靜地離開了。
黃靈走的那天,陳志麒和方雲把她送到省城的機場,先去上海再轉機,方雲在省城給黃靈買了一部最新的諾基亞手機,她自己都舍不得買,一直用的一部老款,已經很舊了。
陳志麒笑着說:“小師妹啊,你去了美國可要好好表現啊,要給我這個師兄争光啊,不對,要給咱們中國人争光!”
黃靈扮了個鬼臉,“我隻知道學習,争光的事兒還是交給你這個大師兄和方雲吧!”
陳志麒笑着說:“你學好習就是争光了,你要保證年年學習優秀,不然回來公司就沒你股份了,這事兒我和方雲都能做主。”
黃靈看了一眼方雲,方雲笑着肯定地點了一下頭,黃靈說:“你們真是一丘……”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又咽了回去。
黃靈走後,陳志麒也找了市裡的師範學院,讓方雲參加那裡的大學自考。方雲沒想到自己還可以走進校園,以為上大學隻是一個再難實現的夢想。在工作之餘,方雲加倍地學習新知識,她要讓自己對得起這個文憑。她遇有不懂的知識點,都會去學院找專業老師請教。
一日,方雲走在校園中,手裡拿着一本專業書。一個大一的新生跑過來問:“同學,請問圖書館怎麼走?”
一聲“同學”讓方雲瞬間破防了,她太渴望校園生活了,自從初中辍學後,她無時無刻不在憧憬着上學的模樣,她以為失去的再也補不回來了,可如今她還是感受到了校園裡這份久違的美好。在方雲的努力下,她一學期就通過了四門考試,而且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正當方雲高興之時,她接到了醫院的一個電話,“請問你是梅曉歌的家屬嗎?”
其實方雲也很久沒去曉歌幹媽家了,她擔心地說:“是的,我幹媽住院了嗎?”
“嗯,你最好還是來一趟吧!”醫生的語氣顯得不太一般。
方雲似乎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趕緊放下手頭的事情,去了縣人民醫院。梅曉歌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來,醫生把方雲叫到辦公室,拿着片子跟她說:“是這樣的,病人在自家院子裡暈倒了,是鄰居打的120,我們從病人的手機裡隻找到了兩個電話号碼,一個是俊風,我們已經聯系過了,他說在甯城,會請假回來。一個就是你,所以我們也給你打了個電話。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是肺癌,大面積擴散,已經是晚期了,可能也就這個把月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方雲一時難以接受,幹媽平時不都好好的嗎,怎麼就會這樣了呢?
“醫生,會不會看錯了,要不去區裡再查查?”
醫生并沒有生氣,說:“我們理解你們家屬的想法,去區裡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就是區人民醫院的主任醫師,這幾天在這兒巡診,現在是連藥物治療都沒有必要了,病人平時肯定也受了不少罪,怎麼甯願熬着都不去醫院呢,這幾天你們還是好好陪着病人吧,讓她開心點,别留什麼遺憾。”
方雲出來的時候,已是滿臉淚水,她走到梅曉歌的病床前,趴在被子上低聲哭了起來。直到傍晚,梅曉歌才慢慢醒來,她看見方雲來了,并沒有覺得驚訝,她早就覺得這一切是遲早的事,已經做足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曉歌用虛弱的手撫摸着方雲的頭,“傻孩子,哭什麼,誰都有這麼一天,我這一生雖然平平淡淡,但我很知足,特别是有了你和俊風陪着我,我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幹媽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到你和俊風在一起,幹媽知道你結婚是為了俊風好,不想讓他再等你,可最終受苦的還是你們倆啊!愛情一旦錯過了就是一生,無論他心裡有你還是沒你,最後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人這一生,隻有他在你身邊,才是最真實,最幸福的,其他一切皆是虛惘!”
梅曉歌的心是柔軟的,雖然她覺得真正擁有的才是幸福的,但如果讓她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放棄,方雲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一旦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就會義無反顧地為他着想,哪怕因此會離開他,你都無怨無悔,因為你的心裡裝滿了他,已經沒有自己了。
俊風聽說後,馬上請了一周的假,反正要放寒假了,也不準備再回單位了,畢竟院校沒有部隊管得那麼嚴。俊風第二天就趕到了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梅曉歌,面容憔悴,氣力虛無,俊風的鼻子一酸,流出淚來。
梅曉歌看着他,溫柔地笑着說:“你現在已經是個大男人了,怎麼還能哭哭啼啼的呢,工作怎麼樣,适應嗎?趕緊給幹媽媽說說。”
俊風抹去眼淚,安慰着梅曉歌說:“幹媽,你先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慢慢講你給聽,我現在放假了,有好長時間可以陪着你呢!”
梅曉歌現在特别容易犯困,和俊風說了沒多一會兒就閉着上眼睛睡着了,俊風小心地給她蓋好被子,剛一擡頭,方雲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
“幹……”方雲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兩人四目相對,怔怔地站在那裡。俊風的心如刀絞一般疼痛,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方雲了,已經不在乎她了,可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以前遇到的那都不是愛。
你是否真的愛一個人不是看他給你帶來多大快樂,而是看他給你帶來多大傷痛。在俊風的心裡,他已經感覺不到方雲的存在,可她卻又無處不在,已深入到他的血液裡,深入到他的每一個細胞。他所愛的每一個女人身上都有方雲的影子,在他們擁抱深吻時,身體交融時,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個身影,是那麼的模糊,又是那麼的清晰,完全占據了他的□□和靈魂。
“你過得還好嗎?他對你怎麼樣?”俊風強忍着說。
方雲何嘗不是内心激潮澎湃,她和志剛形同虛設的婚姻甚至算不上一個家,她們彼此尊重,相互謙讓,不像戀人,不像夫妻,更像是小心翼翼的同事。俊風在方雲心裡的位置和份量同樣與衆人不同,隻是他就像火山一樣,被方雲死死地壓在心底,任由這股感情湧動,卻始終無法迸出。
“嗯,你還沒有回家吧,我照看着幹媽,你趕緊回家看看吧!”方雲将飯盒輕輕放在床邊說。
“不用了,我們一起陪陪幹媽吧,以後我有的是時間回家,現在學院假期也挺多的,我,我也不忙的!”俊風語無倫次地說。
兩人就這樣局促地坐着,低着頭,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話語,就如同一對剛相親的對象。
一會兒護士來叫:“病人家屬,醫生讓過去一趟!”
俊風起身朝醫生辦公室走去,方雲也站起來說:“幹媽睡覺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小護士一聽,馬上扭着臉說:“還是讓你男人去吧,病人要醒了怎麼辦?我們護士也不能時時看着啊,你這是單間,又沒有臨床可以幫忙,我們可擔不起責任。”
又小聲嘀咕說:“再說了,兩個人天天膩歪在一起,不嫌煩麼!”
方雲便紅着臉留了下來。等俊風回來的時候,梅曉歌也醒了,正靠在後背上慢慢地喝水,“俊風,方雲,咱們還是回家吧,再這樣呆在醫院也沒有意義,咱們都開開心心的,在家裡好好聚一聚,這裡太冷清了。”
醫生把俊風叫過去也是傳達這個意思,俊風坐在床前,溫情地說:“好,幹媽,咱們回家。”又回頭跟方雲說:“方雲,你先開車回家收拾一下,先把門窗打開通下風,再把暖氣開起來,加濕器也打開,我和醫院商量一下,坐救護車走,這樣幹媽可以舒服一些。”
方雲點了一下頭,心裡一陣溫熱,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家的溫暖和心中丈夫的模樣。她太累了,累得身心疲憊,她不想操任何心,想任何事,隻想有個人罩着她,什麼事兒都給她安排得好好的,她隻需要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就像俊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