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随主子離開長安已近二十載,如今總算要回歸故裡,自然是開心的。”
“青竹叔,在長安還有親人?”
“沒有,但是長安城裡,有主子的親人。”
青竹叔,我是不是不能再跟着你遊遍長安城了?
有什麼東西哽咽在喉嚨,沈筠不遠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強忍着心中的悲戚,問道:“你……你怎麼知道他……叫青竹?”
崔唐閑閑的說道:“說來也巧,你那護衛,是我們将軍舊識,就是因為那護衛臨終前,将你托付給了将軍,我們将軍才會大發慈悲,将你救下的。不然,你也隻能當這山野叢林中的孤魂野鬼。”
聽聞崔唐的話,沈筠沉默,小小的臉蛋上,帶着一絲不符合年紀的凝重。
“喂,小丫頭,你是因何弄得這麼狼狽,還被人用刀捅了心窩,什麼仇啊?”崔唐一邊煎藥,一邊好奇的詢問。
話音剛落,馬車口傳開了一些動靜,不一會兒,便有一個人掀開車簾,走了進來。
逆光之處,那個人身披戰甲,明明是英武之姿,可是神情卻格外寡淡,眸中帶着一絲暗沉。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在身上冷沉沉盔甲的映襯下,變得格外生冷疏離。
沈筠擡眸看過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他的眼睛,深黑的眼眸似乎深不見底,眉梢微挑,帶着一股深意。
“雲姑娘。”來人客氣的叫了一聲。
崔唐放下手中蒲扇,看向來人:“将軍。”
宋彥熾微微颔首,看向沈筠。
沈筠微微一愣,不太确定,他叫的筠姑娘,是自己。
“你們路途遭遇了什麼?為何會墜落山崖?”宋彥熾似乎看到了沈筠臉上的提防,他就站在門口,并未靠近。
沈筠微微顫了顫眼眸,沉默不語。
不論這個自稱為将軍的人,再怎麼詢問,沈筠都一言不發。
沈筠有傷在身,隻能跟随着這些陌生人繼續前進,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人要将自己帶到什麼地方。
就像她不知道,那些來刺殺爹娘的刺客又是什麼人。他們明明也隻是很普通的商賈之家,為什麼會招來那些兇惡的殺手?
沈筠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一直到十多天後,她身上的傷好了一大半。
夜幕降臨,隊伍在原地安營紮寨,外面篝火通明。沈筠悄悄的掀開簾子的一角,看到篝火邊坐着的,真的是兵戎打扮的士兵。
突然,一張臉出現在她眼前,沈筠吓得猛地向後一退。
車簾再次被掀開,崔唐笑嘻嘻的将一隻兔腿遞過來:“喏,這是給你吃的。”
這十多天來,沈筠見到最多的人,就是崔唐。一開始是他給自己喂藥,後來也是他給自己送來的食物。
至于那位聲稱救了自己的将軍,卻再未出現過。
沈筠小心翼翼的從崔唐的手裡,将兔腿接過來,崔唐道:“你的身子已經好了,要不要下來和我們大家一起烤烤火?”
沈筠抱着兔腿不說話,崔唐聳肩:“好吧,你自己吃。”說着,他便放下車簾離開了。
整個車廂,又剩下沈筠一個人了。她低頭看着手裡油滋滋的兔腿,香味竄入鼻息,刺激着她的味蕾。
沈筠咽了咽口水,強忍着想要吃的沖動,轉身從被褥下拿出一個小包袱,将兔腿藏了進去。
最近這些天,她将每日崔唐送來的幹糧都藏了一半起來,就是想找機會,逃離這裡。
雖然十多天來,這些人,并沒有對自己怎麼樣,可誰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麼呢?
畢竟,和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丫鬟都能背叛自己,這些陌生人更加不可信。
将食物包好後,沈筠便坐在車裡安靜的等着。等外面的士兵都睡着了,她就可以趁着夜色,從車上逃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筠抱着包袱,靠坐着打盹,猛地一沖後,她驚醒了過來。
不知現在是幾時,外面已經沒有了動靜,隻能隐約看見跳躍的火苗還有噼裡啪啦柴火燃燒的聲音。
機會來了!
沈筠抱緊了包袱,小心翼翼的掀開車簾,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她屏息凝神,一腳踩在雪地上,堆積的雪發出了一點咯吱的聲音,她倏地停住,轉頭去看。
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沈筠稍稍放開了膽子,向前又走了兩步。
前面官道口似乎有一個岔路,隻要她悄悄走到岔路口,就可以脫離這些人的視線了。
身後,篝火閃爍,還有不知名的鳥鳴聲,劃過此時寂靜的夜空,沈筠再三确認士兵們并沒有發現自己,正準備扭頭就跑的時候,突然聽見:
“雲姑娘,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将沈筠從原地吓得跳起來,她猛地向一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髒狂跳不止,驚恐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男子。
他是人是鬼?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彥熾微微挑眉,看着散落在沈筠腳邊的幹糧還有兔腿,那雙桃花眸似笑非笑:“雲姑娘這是打算給野外孤狼送點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