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情緒真正失落的時候,我發現,僞裝着微笑真的很難,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看着來來往往的人,聽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腦子裡空蕩蕩的,仿佛我根本不在這裡。
從周末之後卓易就再沒和我說過什麼,偶爾會有财務部的同事跑來這裡,而目标也直接就是總監辦公室,我好奇,卻探聽不到一點風聲。
辦公室裡安靜得太可怕了,讓人沒來由地心慌,其他的同事竟然也莫衷一是,心照不宣地對此事不聞不問,連茶水間這樣的八卦中轉站都格外祥和。
唐姐的年假還沒有休完,說是工作負荷太大,身子承受不住,還沒調養好。一年接近尾聲,大都是全年工作的總結,翻來覆去也沒什麼新花樣,頂頭上司又放假不在,我倒是清閑了不少,時不時地借口去廁所就往蘇承澤辦公室那邊跑。
室内溫度二十五攝氏度,中央空調細細的嗡鳴,飲水機裡不時冒出的氣泡,咕嘟咕嘟地抗議下太過靜谧的氣氛。一切都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
我終于還是忍不住,想主動聯系下卓易。用内線電話,工作電話和郵箱都不是明智之舉,手機裡他發來的短信也都被我删掉了,沒有留下原始号碼。糾結了很久,還是跑了一層樓梯,直接去了财務部辦公室,我堅信,對于我這個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小豆丁,财務部除了他不會有誰會認出我的。
年終的時候大概是财務部最繁忙的時候,一年的會計審核,财務報表,每個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氣氛是與營銷部截然不同的熱鬧。
我在卓易辦公室那透明的落地窗外來來回回逛了很久才最終讓他意識到我的存在。他閃出來的時候看上去很疲憊,眼睛裡隐隐還泛着紅色的血絲。
他幾步走到我的前面,二話不說地拐進了走廊一側的安全通道,這裡不會被人輕易打擾到。
我眨着眼睛看他,思量了很久才輕聲念了句:“那個,怎麼樣了?”
“你還是放不開?”
“我做不到明哲保身。”這是實話,就像當初他不告而别時我做不到若無其事一樣。
“你希望我怎樣回答你?”
我不想在他面前佯裝矜持,也沒必要那麼惺惺作态:“我知道我以前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有求于你時應有的表現,但是你也說了,三年前是你欠我的,你要還我。”
“我知道。”
這似乎是我們兩個人自分手後再見面唯一的一次,沒有争吵,沒有怨怒,這麼平靜地面對着面,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個沒有世事,沒有憂慮的象牙塔之中,隻是,心境卻永遠回不去了。
如果時光倒轉,如果我再堅強一點,也許我們的關系會更融洽。我所慶幸的是,卓易沒有計較我對他的态度,他還在内心留有一絲對我的愧疚。至少這一點,我必須承認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換做是我,說不定我還會變本加厲地公報私仇,讓審計審出他幾個大漏洞,打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當初你沒有走該多好……”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完全不是我的邏輯。隻是,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初走過的路可以再走一遍,如果卓易不選擇離開,今天的我,也許就不會在這裡,也不會有這樣的傷感。
他目光黯然。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快速發展到為時已晚。
我突然覺得好累,靠在牆壁上一陣陣地想哭。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所有的一切明明和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可我就是無法抑制心底的那份酸楚。
卓易向我靠了靠,卻又停住了,他想安慰我,可舉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又無奈地收了回去,良久才發出一聲歎息:“你回去吧。”
我眨了眨眼,睫毛似乎有些重。
“不會有事的。”他把語氣調節的很輕松,還特意把唇角勾出一個微妙的弧度,讓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笑了,“相信我!”
我惴惴不安地往回走,樓道裡空得更是可怕,每走一步都可以聽到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響,每一聲都重重地撞在心上。
我雖不是什麼雷厲風行的人,但在某些事情上也可謂說風就是雨。這一刻,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心底那絲念想湧起的一瞬間,我便克制不住,想也不想地掏出手機,徑直撥通了佟銳揚的電話。
“喂?”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百分之八十是在開會。
我愣了愣,不聲不響地挂了電話,然後轉身靠在牆邊。果然,不出十分鐘佟銳揚的電話就播了進來:“剛才在開會,什麼事?”
“你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介紹給我?”
“什麼?”他明顯沒有跟上我的節奏,語調挑了老高。
“我要換工作。”我知道我承擔不了什麼,但如果蘇承澤走了,我也不想在這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