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戲快拍完了，主演也陸陸續續殺青。

第一個殺青的是方景，他飾演的角色被幻術蠱惑，自盡身亡，死狀慘烈。

但方景卻偏偏沒事人似的，很快就從戲裡走出來，臨走時還給白雨星留下一堆他積攢的零食。

第二個殺青的是飾演女主的陶筝，女主在劇情後期，為了回宗門主持大局，也離開了主角團，最後死在了宗門内鬥的大戰裡。

這一天，白雨星也要迎來他的殺青戲份了。

他飾演的幻妖在妖王現世時，控制住了洶湧的獸潮，護住了城中百姓，卻因為力竭，現出原形，被人們當成作惡的妖怪，差點被打死，最後被匆匆趕來的男主季平生給撿了回去。

他們在漫天風雪中躲進了一間破屋裡。

男主季平生還沒從失去女主的噩耗中走出，面容憔悴，衣服上也沾了很多幹涸的血迹。

幻妖身上也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傷口和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

太久沒有這樣和平共處，一人一妖一時間相顧無言。

幻妖用那雙妖豔的異瞳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才歪着頭問他，“姐姐呢？”這是幻妖曾經對女主的稱謂，在和主角團決裂後就再也沒有叫過。

季平生閉上眼，沒有看他，“她死了。我去晚了。”

幻妖眼裡浮現出幾分茫然，很久都沒有說話。

季平生也沉默了很久，然後去檢查幻妖的傷勢，“你傷在哪裡？”

剛剛第一時間他就給幻妖用了藥，但血卻依舊沒有止住。

幻妖輕輕搖了搖頭，“其實你不用來救我的，我本來就快死了，不過是早一些或是晚一些的區别罷了。”

“阿鏡，别說傻話！”情急之下，季平生又喊出了那個久遠的名字。

幻妖也有幾分恍惚，這是很久以前，他們給他取的名字，當時說好的要一起闖蕩江湖，攜手破案，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風雪下得更大，他們躲藏的這間破屋根本抵禦不了嚴寒，血液都冷得幾乎要凝結。

幻妖凝視着他，那雙妖異的眼睛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快走吧，我死以後，大概會化為原型，别看了，你不是最讨厭妖怪了嗎？”

季平生怔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時，破舊的木門裹挾着風雪從外面破開，衣着單薄的書生捂着受傷的手臂匆匆走進來，“平生，獸潮又要來了，城門可能要守不住了！”

然而聽到這些的季平生卻沒有回應，而是利落地抽劍出鞘，指向門口的人，冷聲道:“還要再裝下去嗎？妖王。”

妖王低低地笑了一聲，也不再裝模作樣地捂着手臂，臉上一貫溫柔和善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戲谑與惡意，“發現了啊？”

他的眼中暗流湧動，似乎有無形的妖力在風中掠過。

季平生暗道不好，但還沒來得及反應，脖頸已被利刃抵住。他記得那是很久以前他送給幻妖的一把匕首，鋒利無比，現在卻架在自己頸上。

幻妖虛弱又愧疚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對不起，我……控制不了。”

季平生沒有怪他，妖王能控制萬妖，幻妖自然也包括在内，他隻是覺得從沒有這麼累過，“所以當年也是這樣，是你殺了……”

妖王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當然，殺人的是我，你們卻趕走了我用的那把刀，也是有意思。”

季平生最後問他:“到底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

“準确來說，是跟着你，仇人就在身旁，卻渾然不覺，還與仇人稱兄道弟，這種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意思？季平生。”

季平生閉上眼睛，掩蓋住那些洶湧的情緒。

僵持了不知多久，妖王的耐心已經告罄，他的視線落在渾身是血的幻妖上，“還不動手嗎？”

季平生手心緊了緊，然而那利刃卻終究沒落在他身上，風聲劃過，“噗嗤”一聲，滾燙的血落在他後背上。

妖王臉上也有幾分意外，“這樣也能擺脫控制？”

季平生倉皇轉過身，恰好看到幻妖從胸膛拔出那把沾血的匕首，血浸染了幻妖的白發，幻妖頭頂上那對尖耳抖了兩下，最後支撐不住，倒進他懷裡。

幻妖把沾血的匕首放到季平生手心，輕聲說:“還你。”

季平生抑制不住地顫抖，想把那些鮮血堵住，卻無濟于事。

幻妖用最後的力氣在他耳畔悄聲說:“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破的迷陣嗎？這是陣眼，快走。”

話音剛落，幻妖身上的鮮血就變成了如火的晚霞，從他身上一直蔓延開來，一直蔓延到整個房間乃至屋外，連風雪也退讓開來。

幻妖用自己的血肉鑄成了最後一個迷陣。

“咔！”導演帶頭鼓起了掌，“非常好，雨星，殺青快樂。”

白雨星擦幹手上的血漿，笑着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花，第一時間想和陸庭陽分享喜悅，卻見陸庭陽還在原地，眼眶發紅，沒有緩過來。

秦向松調侃道:“陸老師是準備加一段哭戲，表示對小幻妖的不舍嗎？”

陸庭陽不想被别人看到脆弱的樣子，把湧上來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并怼回去，“我是在表達對你這個大反派的痛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