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硯:“我今日去蘭香院探查時,發現胡四的屋子裡并沒有血液四處噴濺的痕迹。”
所以,胡四那屋子,并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他又抽出壓在鎮紙下的紙張遞了過去,手指輕敲兩聲桌案,說道:“你且再去查一查,這胡四這些時日經常去過哪些地方,又和哪些人時常往來。”
紙張上圈出幾個點,都是一些青樓妓館采買常會去的地方。
呂一璋接過紙張點頭應下。
陸懷硯吩咐完又想起什麼,将方才打包回來的布袋遞了過去,說道:“你再把這個拿給孟淮驗一驗,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令人緻瘾的成份。”
呂一璋甫一接過布包,就聞到裡面傳來的一股奇香,拱手道:“大人放心,我必馬上送去,決計不會讓上次周廚娘的事件再次發生。”
陸懷硯“嗯”了一聲,見呂一璋還杵在那兒遲遲沒有離去,略一挑眉,問道:“還有何事?”
“啊……啊……”呂一璋支吾幾聲,“是還有這麼一件事。”
他将卷宗最上頭的一份文書抽出,神色異常恭敬地遞了過去。
等陸少卿打開文書掃了幾眼後,他的聲音才又響起:“下官等人覺得……覺得,大理寺近來的案子頗多,較為繁忙,同僚們也時常加班加點,食堂裡隻有兩位師傅怕是忙不過來。還想懇請大人準允,再招一個掌勺師傅。”
說着,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上峰的神色,見他那張過分好看的眉眼依舊波瀾無折,沒有任何反應。
唉。涼了。
呂一璋在心裡歎了口氣。
陸少卿想必是沒有被他這番說辭打動,這次定然又是無疾而終。
“陸少卿,那下官……”呂一璋正準備告退。
“準了。”
呂一璋猛然擡頭,發現自家上峰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連眼皮都沒掀開一下。直到他拎着那包布袋走出屋子時,還覺得恍然如夢。
……
呂一璋剛回到那間他們辦公的屋子時,一群人便湊過來問道:“怎麼樣怎麼樣?陸少卿可批準了?”
呂一璋兩眼發直,遲遲沒有說話,耷拉個腦袋,一副神思渙散的模樣。
一見這個場景,衆人頓時心領神會,紛紛搖頭作鳥獸散了。
“我便知道陸少卿斷然不會應允這個請求。”
“是啊,這食堂的飯菜再難吃,陸少卿還是一頓不落地往那跑,當真是叫我等佩服!”
“唉,這會兒突然羨慕起那些個獄卒了。他們用的飯菜都是黃師傅做的,雖說同犯人一道用食,這味道也一般,但也總比我們食堂裡每日裡這些難以下咽的豬糠要好!”
“慎言慎言。”丁復忙打了個圓場,勸慰道,“諸位同仁再忍忍吧,陸少卿不答應,我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這時,一直在旁邊愣着的呂一璋突然發話了:“誰說陸少卿沒答應?”
他從“夢中”醒來,臉上還帶着幾分恍惚的神色:“陸少卿準允我們大理寺的食堂再招一個掌勺師傅!”
“當真?!”崔小篆将手裡的毛筆一扔,站立起身,徑直走到了呂一璋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背道:“好你個呂輝山,竟還演這一出诓騙我們!我們方才可都被你這神态吓到了!”
一群人又重新圍了上來,個個面帶喜色:“沒想到我們馬上就要苦盡甘來了!”
“陸少卿究竟如何答應的?想必呂寺丞費了不少口舌吧?”
“定當如此!能讓陸少卿應允此事,呂寺丞當居首功!”
一群人叽叽喳喳,還沒等呂一璋開口,便一個個腦補了一場大戲。
他們覺得定是呂寺丞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這才讓鐵石心腸的陸少卿答應此事。
呂一璋清了清嗓子,實在有些赧然:“不瞞諸位同仁,此事并非如同你們想象的這般。”
他手裡還拎着那個布袋,自己也沒搞明白為何陸少卿突然就答應了。
“我隻将文書呈遞上去,陸少卿就十分痛快地應下了。”
衆人聽罷也是摸摸腦袋,有些不敢置信。
這……不應該啊!
陸少卿何時便得這般好說話了?!
不過不管如何,隻要能招一個正常的掌勺師傅便好。他們大部分都有家室在身,每月的月俸要上交公中,孝敬耶娘,養育妻兒,口袋裡的銀錢便所剩不多,偶爾打打牙祭還行,一日三餐都往外跑,那點俸祿是萬萬不夠的。
除非每人都像康墩一般,有個在工部當着侍郎的阿耶,家境豐厚。可偏人家這等公子少爺,每日也是老老實實地吃着食堂。
大理寺的這一群官員們又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想到馬上就要有新的掌勺師傅,加起班來也更加地賣力。
唯有丁復還未離開,在呂一璋身上嗅了半天,問道:“什麼味,這麼香?”
呂一璋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少卿大人的吩咐。
他胡亂解釋幾句,拎着這個布袋,就去找大理寺的仵作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