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黎書禾又擺出了她那副慣用的笑臉,露出兩個淺淡的梨渦,“聽說昨日劉師傅為了給諸位大人們做宵夜,領走了不少食材,是以留給今日朝食的用料就少了些。”
“我呸!”人群中已然有人開始騷動起來,怒罵道,“那劉茂春還做什麼宵夜呢!他做的那午食我是多嘗一口都要吐了。”
“就是!這不是擺明了要欺負我們黎師傅嘛!”
“這個劉茂春,待會兒他燒的午食我斷然是不會去嘗的!”
還有人好心糾正:“錯了錯了,現下是那王師傅負責午食,劉師傅負責暮食了。”
一時間,食堂議論紛紛,都對劉茂春此等行為表示不屑。
黎書禾微微勾起唇角。
想使腌臜手段對付她?那她也接着了。現如今隻不過将這實情告知于大衆罷了。
黎書禾自是知道什麼時候挑起這事的時機最好。
她若是昨日去找覃采買告狀,覃采買必定會對她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連帶着還要連累管庫房的雜役。但今日便是不一樣了……
她做出了諸位大人争搶的朝食,又是因為不忍看着衆人苦苦排隊,是以才道出食材不夠的真相罷了。
前者是底氣,後者是正義。兩相相疊,自然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
至于衆人對這劉師傅會有什麼手段和看法,那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出了這口氣,她的心裡總算是舒坦了些。
……
待人潮散去,丁復已經擠到了隊伍前頭,手上還拎着不知道還從哪裡提來的食盒,沖着黎書禾拱手道:“難怪我說今日的朝食怎麼這般美味,原來竟是小娘子來了我們大理寺的食堂當了這掌勺師傅。”
黎書禾叉手回禮:“這位大人,确實挺巧。”
可不是巧嗎?在盧記食肆用過雲吞面,那日又湊巧碰上了她與舅母發生争執,現在她又來了這大理寺的食堂任職。
不過,想攀關系走後門可不行。她正要攤手想法子拒絕時,便見着丁復指了指食盒,說道:“陸少卿今日公務繁忙,怕是沒有時間來食堂用飯,可否勞煩黎師傅裝一些,我好送去。”
黎書禾一聽是給那位少卿大人的,便說了句:“稍等,還剩最後一丁點面粉,我再做一份。”
“有勞。”
黎書禾昨日聽田七他們說起,大理寺如今就是由這位少卿大人當家,那就算是她的最高領導。
直屬上司不能得罪,大Boss更是不能得罪。
那本來準備留着給田七和春桃當零嘴兒的份量,終歸還是要先貢獻給這位少卿大人了。
……
陸懷硯昨日發現那香料鋪子的蹊跷之後,便派着呂一璋和康墩沿着五柳街去探查。他自己也收拾了一番,準備叫上随行的丁復一同再去一趟蘭香院。
還未等他吩咐叫人,丁復就拎着個食盒走了進來。
“陸少卿,今兒的朝食是新來的廚娘做的一種餅子,味道極佳,您快趁熱吃。”
陸懷硯聞言眉頭微微蹙起
一旁的丁復看到他的表情才察覺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陸少卿向來不喜吃烤烙的餅子,每回吃時都要灌下許多的茶水來佐配。
丁復神色讪讪,拎着食盒的手縮回去一些,說道:“忘記大人不愛食餅子了,我這就去門口再買一碗镈托來。”
陸懷硯淡淡道:“無妨。”
他本就不是浪費食物之人,既然已經帶了,他便淺嘗幾口,再多喝幾口茶水相配便是。
等丁復将食盒打開,陸懷硯才看得清楚了些。這餅子似乎和他往日裡吃的那些胡餅不同。
香脆酥軟,瞧着倒是不錯。他遂拿起食盒裡的筷子夾了一塊,細細咀嚼,這才發現這餅子的滋味美妙。
沒有胡餅的幹燥,也沒有饅頭的幹噎,而那餅皮上的醬汁更是獨具風味。
不知不覺,盤中的醬香餅已然吃完,他放下筷子時才記起,丁復方才似乎提到,今日這朝食是新來的廚娘做的?
思忖片刻,又想起呂一璋說過,人是孟淮招進來的。那在用料上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陸懷硯揉搓了一會兒鼻梁,想着最近自己時常疑神疑鬼,因此還白白丢失了那一陶甕的茶葉蛋,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走吧。”他喊了一聲,“去牽兩匹馬來,我們今日得跑不少地方。”
“是。”
離開前,陸懷硯的眼神又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總覺得這手藝有些似曾相識。
許是上次那未曾吃完的茶葉蛋成了執念,今日若是得空,便順路去那盧記食肆吃上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