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東山區。
啊,城市。
“啊~是人類的味道。”
芽生敞開雙臂,在冷冽的空氣與和煦的冬陽下狠狠地深呼吸着。
陪玩打工仔的禅院甚爾手插褂兜跟在她身後,注視芽生呼出淡淡的白色水汽同時,不忘留心觀察着四周建築、地形和行人的情況。
目前而言,向他們投來好奇目光的路人們都隻是普通人。
甚爾在假想如果遇到心懷不軌的歹徒,他要怎麼帶着一看就沒有任何作戰能力的禅院芽生跑路。清水街道這附近可以充當遮掩物的樓宅相當多,通路也多是東拐西繞的走勢,淹沒在其中的小道更是像交錯的蜘蛛網般繞繞塗塗。嗯,倘若是沒有偵察或跟蹤類型的術式輔佐,再算上“十種影法術”能藏身在影子裡的能力,開溜大抵不是問題……
“甚爾!别發呆了!” 芽生來到甚爾的耳邊“啪”地一拍掌,以此喚醒走神的後者。
等與甚爾蒼翠的眼睛相撞後,久違能走出家門的芽生馬上躍躍欲試地伸手指向一旁的路邊攤,并說道:“咱們去買烤紅薯吃。”
“……”
甚爾吐槽:“你屬狗的?”
這鼻子的嗅覺靈敏程度簡直比被“天予咒縛”賜予頂級五感的他都強。
“嚯,巧了不是,我的屬相還真是狗呢!”芽生得意地說完,就邁開步伐朝一绺長排的攤販方向小跑而去。
甚爾對食物的需求标準就是能夠果腹即可,味道和口感都不重要,能滿足他機體的生理與能量需求就行,所以他體會不到芽生看到喜歡的食物就兩眼發光的心情,跟在連跑帶跳的女生身後,也一直表現得意興索然。
“别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啦,烤紅薯分你半塊,暖暖身子。”
被一分為二的紅薯瓤由芽生舉起,散發着騰騰熱氣的瓤肉宛如碩果累累又顆粒分明的蟹黃,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想象出它的口感應是綿軟的,味道是香甜的。
“好吃嗎?”芽生問。
“甜的。”
……
他們臨時定下的目的地是甚爾得到那些彈珠的綠化公園,因為芽生偏說要再赢下一些,然後作為他們此行的飯票。
從禅院門口乘坐的巴士幾乎兩個小時才會路過一班,兩人就說好他們需要在天徹底黑下來前趕回去,所以行程路線确實簡單,主打一個走到哪算哪。
芽生沒來過京都,跟東京鋪天蓋地又現代感十足的高樓大廈相比,仍舊被稱作“古城”且保留着舊時代建築風格的京都府确實别有風味,這裡比人來人往的東京都市更冷清,但又比門可羅雀的禅院家更熱鬧。
芽生“呼哧呼哧”用力吹着手中的烤紅薯,邊吃邊張望周圍的景色。
“甚爾,你經常會跑來這邊嗎?”她含糊不清地說道。
已經吃完自己那半份烤紅薯的甚爾走在前面,輕車熟路地帶着芽生在眼前的十字路口處向左拐了個彎。
“偶爾過來。”
甚爾心不在焉地回複着,然後倏然想到了什麼,開始反問芽生,“你到底為什麼要出來?”
芽生:“憋的難受,所以想出來玩玩。”
“禅院虻矢說你被懸賞了。”
“沒錯,所以更要出來玩一圈。”
甚爾:?
甚爾:什麼狗屁不通的邏輯?
他斜眼看向芽生,等待後者開口解釋她神奇的腦回路。
正好芽生把剩下的烤紅薯都吃完了,糖分刺激大腦而分泌出的多巴胺為她送來愉悅。心情大好的芽生勾起嘴角,歡快地說:“老爺子和禅院讓治最近一直在忙着籌劃宴席,到時候我肯定也要露臉,這不就把長相和名字都徹底暴露給外界了麼,那之後才是老爺子所謂的‘被盯上的危險’。”
“有時候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珍視‘十種影法術’,還是巴不得把我往火坑裡推。仿佛祭獻一個我,就能造福禅院全家似的。”
“……”甚爾沉默半晌後,“那你回來幹什麼?”
想要花不完的錢?
還是這尊貴無上的“大小姐”身份?
芽生把包裹着烤紅薯皮的紙袋扔進垃圾桶,回眸一笑,說道:“我跟老爺子做了筆交易,他給我五個億,買我冠上禅院的姓氏并擔任下一代的禅院家主,直到我死掉。”
“你原本姓什麼?”
“師走哦,我的本名叫師走芽生,現在也沒有改變。”
-
畢竟是新年首日,芽生對能在公園裡遇到打彈珠的孩子團并沒有抱太多期待,但讓人意外的是,還真就讓她和甚爾給撞見了。
領頭的男孩剪着闆寸,門牙缺了一顆,說出的話是漏風大舌頭款的京都腔。以他為首的男孩和女孩還有五個,但個頭都沒有他高,俨然這位小闆寸就是年齡最大的孩子了。
芽生遠遠地看到滾在水泥地上的玻璃珠後,就立刻先于甚爾好幾步快跑了過去,她自來熟地蹲在一個無人的缺口處,掏出甚爾送給她的彈珠,比劃道:“能不能帶我一個!”
小闆寸:“你誰啊?我們不帶别、呃——”
語氣不善的小闆寸突然秒變臉,指向芽生的身後大喊道:“是你!!”
随後他的小跟班們也紛紛大驚失色,惶恐又氣憤地對着站在芽生背後的甚爾直跳腳。
“我還記得你,就是你把秀樹的彈珠全都搶走的!”
“還有我的!”
“彈珠惡鬼又來了!”
“今天你竟然還帶同夥一起過來!”
甚爾:“難道不是你們的技術太次?”
受千夫所指的甚爾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說出的話挺有理有據的,但擺出的氣勢更像是流氓無賴。
被喊做“秀樹”的闆寸男孩:“距離上次我、我又練習了很久,今天我不會輸給你!”
小跟班們也在給他加油和鼓勁:
“打敗彈珠惡鬼!”
“打垮他!”
“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加油啊,秀樹哥!”
莫名被擠到人群後而成為背景闆的芽生:……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彈珠惡鬼是什麼搞笑外号啊哈哈哈哈,噗,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彈珠惡鬼”壞笑地擺出反派嘴臉,欲行壞事般地咧開嘴角,用大拇指筆直地指向正在憋笑聳肩的芽生。
他說:“這是我老大,要和你們比賽的也是她。”
“你不會是怕了吧!”
“竟然想躲到女孩子的背後!”
“噗……”
芽生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漏了氣,她眨着微眯起來的雙眼,與已經黑下臉的甚爾虛空握拳,“哈哈哈加、你也要加油啊……噗彈珠惡鬼。”
甚爾:……
甚爾:他禅了個院的!
……
等冷血無情的彈珠殺手——禅院甚爾将所有人的彈珠收入囊中時,芽生已經被拉到旁邊和兩個女生把翻花繩和踩格子玩了個遍。
背景音是落敗的男生們在嚎啕大哭。
而這邊,梳雙馬尾的女生正從口袋裡掏出兩顆金平糖送給芽生。
她操持着成熟的口吻,嫌棄道:“男孩子就是無聊,為這點小事就哭鼻子。别理他們芽生,來,給你吃糖。”
另一個女孩子附和,“還是你哥哥更厲害,長得也更好看。”
芽生含住糖,“哈哈哈哈謝謝,我會轉告他的。”
“喂。”
赢的盆滿缽滿——彈珠裝滿兩口袋——的甚爾走近打斷了她們三個的對話,他看了眼昏昏欲沉的天色,然後問:“時間不早了,還有什麼要做的?”
聞言,芽生連忙跳下自己正橫坐着的矮單杠,“欸,時間過得可真快。”
“也給你糖吃,哥哥。辛苦你咯。”
芽生賣乖地把剩下的那顆金平糖塞進甚爾的掌心,又對已經建立起友好關系的新朋友們揮手告别,“回頭見,我們要去吃飯了,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
“拜拜,芽生!”
“下次我們一定不會再輸了,彈珠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