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生是流落在外的旁支子女,理應沒有資格冠以禅院的姓氏。就算她所顯露的才能足以令禅院虻矢為她開設部分特例,但迄今為止,族中不希望她成為下任家主的依舊比比皆是。
至于那位尚在襁褓中的五條悟——
五條才人望了一眼悶頭不吭聲的芽生後,開始侃侃而談:“那孩子的父母并不是本家中的傑出術師,能孕育出新生的‘六眼’也很讓我們意外,不過他們夫妻二人也因此能在族中獲得更高的地位,僅僅是這點小問題倒也不足挂齒。”
呃……
芽生撓撓腦袋,又悄咪咪地瞅了眼禅院虻矢。
心裡拿不準五條才人這算不算是在暗諷禅院家太過重視血統論了。
似乎禅院家的唯血統論在整個咒術界都是人盡皆知的事實,而且禦三家中,也當屬禅院家在咒術界中最為活躍,但他們又總是不屑與其他術師者或輔助監督來往,聯絡線人、現場勘察與事後處理現場等輔佐性質的工作,和祓除詛咒都恨不得全靠自家體制内的那套系統完成,功利心也是滿登登的。
禅院虻矢立刻接話道:“才人,有如此隻會知足于小恩小惠的嫡親在,我看你倒是要更加重視對六眼的後天教育的好。人的立根性不正是靠血脈而傳播、遺傳的麼,好也罷、壞也罷,來自血親的那部分品行即是最難被扼殺的。”
你嘲諷我家隻注重血統?
那我就詛咒你家神之子在未來是個敗家子!
哇,好損的嘴!
快打起來、打起來。
芽生捧起茶杯,把自己因看熱鬧而興奮起來的嘴角遮掩住,不過暴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卻還在滴溜溜地來回打轉。
嘴上功夫沒占到什麼便宜的五條才人面不改色道:“禅院君,今天邀請你和芽生少主來做客,并不是我想與你一争高低。”
禅院虻矢:“彼此彼此。”
随後,偃旗息鼓的兩位家主又回到了心閑體正的作态,茶室内的氛圍也再度和煦起來。
正如從紙窗外打入室内的一束暖光,穿過案幾上袅袅升起的香煙,也打透了被随手放在旁邊的玻璃茶杯,焦紅色茶水汩汩地迎着光,直到那縷光在最終筆直地照射在五條才人跪坐向前的半截膝蓋上。
被打上柔光濾鏡的五條才人似有苦衷地說:“禅院君,我就不賣關子了。如今你我兩家都如願以償地找到接班人,在外界的眼中隻怕我們離再度交鋒的那一刻也不會太遠。但……在悟降生後,我翻閱了所有族中有關曆代六眼的手劄,然後發現了其中有兩代六眼均死在了孩提時期,對此我始終認為存在蹊跷。芽生少主現在也在場,我想你該明白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不會拿六眼的生死開玩笑。”
禅院虻矢:“你是說,六眼能在五條家内受到襲擊,而且還被得手了兩次。”
“是的,盡管手劄中所記載的解釋都是那兩代六眼太過年幼、不堪重負,但那段時間太過于巧合了。”
“不,時隔太久,我沒有理由聽信全部。何況你現在的一家之言聽起來其實更像是被害妄想症,也許才人你該到非術師的醫院做個精神科的檢查。”
五條才人斜視着杯中立起的葉尖,沉默良久後,說:“你肯定還記得那位被冠以‘史上最惡術師’的加茂憲倫吧。”
禅院虻矢突然一頓,“……和他有關?”
“我還無法說得太絕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兩位六眼夭折的時間,分别發生在曆史中加茂憲倫作惡的前後。”
加茂憲倫……誰啊?
芽生好奇地在兩個老頭中間左顧右盼。
她渴望補全八卦所有細節的眼神太過露骨,引得五條才人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五條才人和藹地笑道:“芽生少主在我們兩位老家夥的面前肯定會感到不自在吧。”
芽生直搖頭。
怎麼會啊,我吃瓜吃得可開心了!
但五條才人對她的表态完全熟視無睹,仿佛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都是擺設,“要不要去見見悟?其實這也是我邀請你過來的原因,有位女士說想在五條家見你一面。”
芽生:?
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能讓我見五條悟?不對,有人想見我?”
誰啊,竟然會特意跑到五條家跟我見面!
“呵呵,是位美麗又厲害的女士呢。”
美麗,又厲害的人?
……還認識我?
“——!!”
芽生噔地彈了起來,興奮地手舞足蹈,“是侑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