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轾語收回腦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感覺活了過來。她閉眼趴在前排椅背的陰涼處,昏沉的腦袋提不起一點精神。
這站有人上車,腳步踩在踏版上的震動從前門傳到後排。施輕語在這輕微的晃動中睜眼,金燦燦的陽光灑滿車廂,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浮塵。
少年踏着樹影上車,燦金色的陽光跳躍在他發間脊背,純白的T恤被陽光鍍了層毛絨絨的金邊。
‘咣當。’硬币投入鐵框砸出脆響,少年拎着包轉身,清澈純粹的眼眸撞上施輕語的,他一怔,随即彎起眉眼。
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陽光也在這一瞬間失色,施輕語呆呆地看着許硯走近。
真好看啊。
想她也是見過不少美人的,她父母也好,朋友也好,就連她自己都是顔值很高的那一挂。按理說好看的人看多了應該對美貌多少有點免疫力才對,但每次看見許硯,都能被驚豔到。
初見即驚豔,再見依然覺得美好。
許是在外面站了有一會兒,許硯靠近時施輕語感受到了對方身上裹挾着的冷意,夾雜着雨後草木的味道,很清新,莫名壓住了她反胃的感覺。
許硯在她身邊坐下,一眼就看見了施輕語腿上那個超大号的航空箱。彪哥察覺到陌生人的靠近,原本慢慢松懈下來的身體一瞬間緊繃,不停地沖許硯呲牙哈氣。
施輕語摸摸它的脊背,輕聲安撫着。許硯察覺到彪哥躁動的情緒,自覺往邊上挪了一點。
好一會兒彪哥的情緒才漸漸平息,許硯試探着開口:“它還好嗎?”
施輕語觀察了下彪哥的狀态,“感覺還行,它隻是怕生,不是讨厭你。”
“我當它是聞到我身上同類的味道才這樣。”許硯說着把手裡的東西放在腿上,施輕語這才看清他拎了個什麼。
一個貓包,一隻漂亮的布偶端坐在裡面,蔚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施輕語,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
許硯打開貓包,讓那隻布偶探出頭來,“認識一下,它叫奶糖。”
奶糖探出頭,漂亮的眼睛看着施輕語,軟綿綿地叫了聲。
叫完沖她伸出白色的爪子,施輕語擡手,奶糖粉白的爪墊搭在她的指間,稍一使勁,竟然就這麼想爬過來,被許硯緊急拉住。
“不可以這樣奶糖。”
施輕語握了握奶糖軟軟的爪墊,還沒說什麼,彪哥又開始哈氣。她果斷收回手,禮尚往來地介紹起它:“這是彪哥,彪悍的彪,醋勁兒有點大,但是個好貓。”
許硯低下頭和它打招呼,頗為認真,“你好彪哥,我是許硯。”
彪哥趴在箱子裡,一雙眼盯着許硯,沒什麼表示。
施輕語卻說:“它好像挺喜歡你的。”
“是嗎?”許硯有些意外。
“嗯,如果有别的陌生人靠它那麼近,它早就跳起來打人了,但對你好像沒什麼敵意。”想當初施輕語也沒少被抓,彪哥的名字也因此而來。
兩個人在打招呼,兩隻貓也在互相瞪眼。
奶糖似乎對彪哥很感興趣,一直不停地試圖靠過來,它探隻爪子,許硯拉回來,換隻爪子探,又被拉回來,最後沒辦法許硯把貓包給拉上了。
施輕語剛想調侃兩句,公交車一個急刹,側過半邊身子的她險些連人帶貓被甩飛出去!
她反應很快地抓住了前排的靠背,但下一秒公交車又是一個原地大轉彎,本想伸手扶她的許硯失去重心直直地就撲了過來。
很不幸的是之前施輕語暈車,打開了她邊上的窗戶,而猝不及防撲過來的許硯下意識地伸手去撐窗戶,撐了個空,慣性帶着他往前又撲了一截。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無限拉進,近到施輕語隻要稍微一動,臉就能埋進少年人帶着暖意的胸膛。
視野裡是一片純白,呼吸間滿是許硯身上清新溫暖的氣息,施輕語不自覺緊了緊手裡抓着的東西,随即聽到許硯悶哼一聲,彎下了腰,鎖骨處的白T貼上施輕語的鼻尖。
施輕語感受着手底下溫暖柔韌的觸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裡抓的是許硯的腰,她松開手,許硯也飛快直起身,紅暈從脖頸一路蔓延至耳根,聲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從容淡定:“抱,抱歉。”
施輕語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遲疑着回道:“沒……關系?”
感覺要說抱歉的應該是她,雖說是好意地伸手想扶他,但意外之下抓的委實不是地方。
公交車這一刹一轉,彪哥也滾到了箱子角落,航空箱被彪哥體重壓得斜飛起半邊,施輕語撈起箱子,抽空看了一眼奶糖,好在雖然事發突然,但許硯拿着貓包的手始終沒松,奶糖坐在包裡左顧右盼,并沒有受到影響。
汽車重新平穩上路,氣氛卻不再似之前那般輕松,一股無言的尴尬彌漫在兩人之間。
施輕語有意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但公交車晃的這兩下把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反胃感又引了上來,她皺起眉,隻覺胃裡翻湧得厲害。
許硯撫了撫發燙的鎖骨,思緒混亂,車子轉彎的确來不及反應,但就這麼撲到人家身上也确實冒犯。
他吐了口氣,正想轉頭道歉,卻見施輕語伸手捂着嘴,好看的眉頭死死皺在一起,公交車恰好到站停靠,停車慣性讓車子前後搖晃了下。
電光火石間施輕語把腿上的箱子往許硯身邊一丢,随即彎下腰,尚未出口的話化作了一聲: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