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着沒什麼毛病，但老師兩個字像是咬着後槽牙說出來的，施輕語也聽出了他平淡話語下隐忍的怒氣。
她想也不想，擡腳就踹。
‘砰！’地一聲，虛掩着的門旋了半圈砸上牆壁，抵門的椅子也飛出去老遠，韋栓從座椅上驚起。
辦公桌邊的江盛林也在同一時間松了口氣，看到門口的施輕語又愣住了。
施輕語啪地打開燈，拉滿窗簾的辦公室頓時亮堂不少，她把試卷拍上韋栓的桌子，甚至不想叫他一聲老師，“我來送試卷。”
“進來之前不知道先敲門嗎？”韋栓皺眉，雙手環胸坐回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上下打量她：“你家裡怎麼教你的？”
施輕語上前一步擠進他和江盛林之間，“我有敲門，倒是你在裡面做些什麼事，聽不見敲門聲？”
韋栓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到底年紀大，下一秒就擺出了老師的架子，“你就是這麼跟老師說話的？”
“你怎麼跟我說話我就怎麼說的話。”施輕語看他一眼，随即又嫌惡地撇開眼。
大抵是她嫌棄的眼神太過直接，韋栓原本因慌亂消下去的火氣蹭一下冒了出來，他直起身就要發火，“你……”
刺耳的上課鈴打斷了他的話，江盛林反應過來拉過施輕語護在身後，“抱歉老師，我們得去上課了。”
韋栓原本高漲的火氣被漫長的上課鈴一打，清醒了不少，他整理了下衣襟，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擺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轉向江盛林時臉色一秒和藹，“那你先去上課，明天我再教你這道題的另一種解法。”
江盛林忍着惡心擠出個笑臉，拉着施輕語打算離開，但好事被打擾的韋栓并不解氣，靠回椅背上時還在搖頭嗤笑：“學生沒個學生樣兒，家裡有點錢就把自己當回事兒了，還不把老師放在眼裡，以後估計也沒什麼出息。”
施輕語腳步一停，江盛林頭疼地歎了口氣，下一秒他就聽見施輕語平靜中帶着嘲諷的聲音：“原來韋老師對自己認知這麼清晰，不過遠了不知道多少戶的親戚……”
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下，像是有點不解，“也配說自己是富貴人家？”
施輕語的攻擊力他一向是認可的，路遇不平，直接拔刀，江盛林也不是每次都能拉住。
比如今天，韋栓平時最愛吹噓的就是他那‘一般一般’的‘富貴’家世，如今被施輕語直接挑明并進行嘲諷，再加上她那平鋪直叙完全不放在眼裡的語氣，這一波傷害直接拉滿。
被踩了痛腳的韋栓一屁股蹦了起來，怒而拍桌，“施輕語！！”
還沒來得及發作，門口傳來‘咚咚’兩聲，宋憶靠在門邊，臉上挂着職業假笑，“班裡人不齊，王老師讓我來叫人。”
又一次被強行打斷，韋栓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見是宋憶又不好發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誠然他是跟校長沾親帶故，但就如施輕語所說，遠了不知道多少房，門口那個家裡給學校捐了幾棟教學樓的金主女兒和她的發小同桌，也不是他能大呼小叫的對象。
韋栓深吸一口氣，咬牙扯出抹難看的笑，還不等他開口，江盛林已經拉着施輕語快步出了辦公室，宋憶也轉頭離開，期間甚至懶得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走了沒多遠，辦公室裡傳出一聲水杯碎裂的巨響，宋憶笑了聲，勾過施輕語的肩膀，“你說什麼了把他惹得那麼生氣？”
“說了兩句實話，而且他氣成這樣也有你的原因。”
宋憶笑得更開心了，随即想起什麼轉過頭，“老江明天中午有空嗎？校外新開了家火鍋店，正好王老師說明天中午不用做試卷。”
江盛林想起之前韋栓說的讓他這幾天午休去找他，笑了笑：“有啊，把老徐也叫上吧，在我耳邊念好幾天了。”
“他跟果仁坐哪桌都商量好了。”宋憶伸了個懶腰，喃喃自語：“也就明天有空了。”
江盛林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餘光瞥見施輕語似乎看了他很久，他對上施輕語黑白分明的眼睛，聲音不自覺緊繃起來，“怎麼了？”
施輕語搖搖頭，“沒什麼，不開心的話，就别笑了。”
“别老為難自己。”
江盛林嘴角的笑容一凝，他揉揉臉，複又笑了聲，“知道了。”
隔日，提前預定好的火鍋店包廂裡，徐來一進門就直奔江盛林，“林哥！！我聽說你昨天把那個韋栓給揍了？真的假的？”
江盛林燙毛肚的手一頓，有些好笑地反問：“你覺得呢？”
“你當然不可能，但輕哥就不好說了。”徐來一屁股擠進江盛林和紀予澤之間，興奮地叭叭：“昨天那動靜大的嘞，我們班裡都在傳，說午休的時候輕哥送試卷被韋栓痛罵一頓，而你沖冠一怒為紅顔，和他大打出手，打得你死我活，最後宋哥來撈的你們倆。”
“但我覺着吧，真相應該是這樣的：輕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沒攔住，但看好戲，最後宋哥從天而降攔住了暴走的輕哥，解救了你們。”
徐來眉飛色舞聲情并茂地解說着，最後一拍桌，“這！才是昨天辦公室發生的真相！！”
施輕語：“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個形象。”
徐來嗨了一聲：“輕哥向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勇于對抗黑暗勢力。”
江盛林：“為什麼在你眼裡韋栓那麼逆來順受好欺負？”
徐來：“他欺軟怕硬誰不知道？專挑家境不好的欺負，連我們班的女生都訓，你看他在宋哥老紀面前敢放一個屁嗎？”
宋憶：“我怎麼不知道我這麼厲害？”
徐來：“诶～宋哥自謙了，沒什麼是你搞不定的。”
“說完了？”紀予澤冷冷開口：“把我筷子還我。”
徐來一來就連吃帶拿地端走了紀予澤的碗筷和碗裡燙好的肉，聞言從另一邊摸了套新餐具給他，美曰其名以舊換新。
宋憶注意到就他一個，“她們倆呢？”
“賀兒她們班老師拖堂，老郭給她買飯去了，今天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