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沒死,面具下就是影蝠。”
他低聲咬字,“我見過他袖口下的手,銀色神經紋,和上次在黑市出現的痕迹一樣。”
探子臉色變了,“……你确定?”
小孩吐氣發冷,“這家夥平時冷得像條蛇,西澤爾和他都不親近,不會有錯。”
探子盯了他幾秒,最終遞出一張密封的電子光屏,角落處的“家族私印”隐隐露出。
那是他曾以為被遺忘的、他出生時從未脫離過的城内标志。
“主城區……隻有你們家有人用過進化劑之後去了安全區,又拿到聯邦公民身份的。”
探子低聲道,
“阿曼塔已經收買了一批聯邦内線,這次必須成,你的任務,就是盯死影蝠和西澤爾。”
小孩捏緊屏幕,指尖發白。
探子說:“進化劑誰都想要,但你哥哥的屍骨隻有一次機會。”
小孩咬着牙,半晌終于還是妥協了:“知道了,我拿到後絕不會私吞。”
探子這才安心離去。
小孩轉頭再次看向巷子裡那個半彎着腰調試機件的西澤爾。
心底的敵意,和壓不住的怨恨,燒得他眼底發紅。
如果他融合的基因能從身體裡被剝離出去,他會不會更像個真正的活人?
阿曼塔不是想要基因進化嗎?
那種希望碎在眼前的感覺,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嘗?
裴琮不知什麼時候,安靜地站在了巷口,夜風裹着廢土的寒意,盯着前方,神情冷淡。
小孩察覺到時,心髒猛地一跳,卻不敢多問,隻能跟着一起,等西澤爾下班。
西澤爾看到兩人,肩膀微微發緊,眼神空洞冷漠。
沒人問他今天怎麼樣,西澤爾也懶得解釋,不想提機械師協會被哈克纏上的事情。
一言不發,徑直走過兩人身邊。
寒氣帶着他身上的金屬腥味。
走進旅館房間前,西澤爾腳步輕頓,偏頭掃了眼身後的小孩。
小孩下意識往裴琮那邊躲了半步,最近西澤爾對他态度還不錯,可能去剛幹了虧心事,他總覺得有種“被人看穿了全部心思”的戰栗感。
裴琮也察覺到了,目光掃着西澤爾背影,默默地摸了摸鼻梁。
他預估錯了。
那天晚上他沒殺了小孩,反而放任自流後,兩個人就又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戰,西澤爾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冷一點。
夜色沉沉,旅館裡死一般安靜。
裴琮房間的窗簾半掩,冷風灌進來,吹進了一灘死水。
他側卧在床邊,眉眼安靜,睡着時整個人像冷卻的傀儡,連呼吸都輕得不像活人。
房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
西澤爾輕車熟路滑進屋内,沒有一點聲響,幽靈一樣冰冷無聲。
他坐在床邊,盯着裴琮,低頭靠近,緩緩嗅了嗅——
血腥味,掩在煙草氣味下。
淡,腥,混着一點皮肉裂開的腐朽氣息。
裴琮受傷了。
他今天在巷子裡就聞到了。
西澤爾搓熱指尖,落到裴琮腰側,扒開屍體一樣,熟練掀開他的衣擺。
指腹滑過皮膚,碰到了某處凸起的裂口。
傷口深,血迹像被風幹過,沿着肋骨下方斜斜繃緊,肌肉與皮膚之間滲着黏稠的暗紅血漿。
應該是沒處理過。
能看到潰爛的血絲和微微外翻的青紫組織。
西澤爾盯着那處血肉,喉嚨深處浮起一絲極輕的疑惑。
這種程度,按理說……以裴琮的恢複速度,不該拖到現在還沒愈合。
裴琮這次受的傷比平時更嚴重。
稍微用力,裴琮的皮膚,比他記憶中更脆弱了一些。
西澤爾眼神一沉,卻沒動作,隻是靠近些,低頭用指腹緩緩擦去血痕。
目光黏膩,心裡浮現一個細小、扭曲的興奮——
原來,裴琮也有不那麼“無敵”的時候。
床上的人毫無察覺。
西澤爾俯身,一如往常,他低頭,張口,用牙齒無聲地在裴琮手腕咬開一個隐蔽的血點。
舌尖卷着血滴,那股熟悉的冷冽和腥氣灌入口腔,裴琮體溫始終溫熱。
這次,他下嘴狠了一些,牙尖幾乎刺進了更深的血管,毒液汩汩流動。
西澤爾在測試。
每次他有了新新功能的毒液,都會在裴琮身上做做實驗。
他知道,這種毒對裴琮沒用,毒素咬進去,裴琮連痛都不會痛一下,頂多嗜睡,頂多發呆。
西澤爾隻是習慣拿裴琮當試驗品,通過給他下毒,反複确認:裴琮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還在我他身邊?
這種蛇毒,不會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實質傷害。
西澤爾依然咬下去,病态地自我安慰,小心翼翼、嘗試在裴琮身上留下他獨有的痕迹。
“……還是沒用。”他在心底低語,卻不打算停。
可很快,西澤爾察覺到不對。
裴琮的眉心微微一蹙,呼吸比剛才更深了些,手腕在被子裡下意識握緊,他的手腕開始出現了中毒反應。
這反常的反應讓西澤爾的心髒像被捏了一把。
他怔了怔。
眼底浮現出久違的震撼和興奮。
“……竟然……有用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
那些曾經在裴琮身上從未起效的低階毒素,這次竟在他體内緩慢擴散。
西澤爾終于确定,裴琮的體質,出現了某種肉眼可見的“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