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皇帝,不見皇後,不倫不類,可笑至極的國宴,充滿了奇怪的諷刺意味,分明就是不将他們南晉放在眼裡。
“恕臣冒昧地問一句,難道大齊的傳統是皇後不能出現在此等場合,陪伴陛下共宴來使嗎?”
那使臣舌燦蓮花,随後的質問聲不禁铿锵有力,卻依然守着禮節與風度,竟是硬生生逆轉了不利的局面,反倒又将禍水東引,口吻暗諷指責慕湛不會做人,他的皇後更是上不得台面,招待不了遠道而來的客人。
“你這晉國小小使臣,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國陛下出言不遜!你算個什麼東西,就敢質問陛下問東問西,你家晉皇難道沒教過你,出來怎麼禮敬面聖嗎?!難道诽謗非議他國帝後,就是晉國使臣為客的風度嗎?”
眼前使臣的大言不慚,不禁令一衆大齊皇室氣不打一處來,為首的文襄皇帝家的長子——河南王慕瑜不禁也又一拍桌案,猛然起身厲聲呵斥那使臣,怒目圓睜地維護自家叔父道。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噤若寒蟬。
慕湛看着眼前的鬧劇,頓時感到有些心煩意亂,他隻又開口淡淡解釋道,“皇後她近日恰逢身體不适,不宜出席盛宴,會見各位使臣們,雖然朕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都适可而止吧。”
随着話落,衆人能明顯感覺到皇帝口吻不善,已經臨近愠怒爆發的邊緣。
這種時候,自然沒人能再愚蠢到自讨沒趣,觸龍之逆鱗,李洛襄及衆位南晉使臣們,互相看了看,眼神觸碰後,心領神會,皆未再開口多言。
“今日乃大喜之日,朕希望各位都能開懷暢飲,南晉來訪我大齊,朕要好好盡地主之誼,以示兩國建交友好之誠意,來,接着奏樂,接着舞!”
随着慕湛一聲令下,不禁打破了沉寂與尴尬,悠揚聲樂又緩緩響起,宴會繼續先前歌舞升平的氛圍,仿佛剛才那些不快,僅僅隻是幻覺,從未發生過一般。
而另一邊,慕君正漫步在禦花園中,天氣晴朗,風和日麗,一切都是那麼讓人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唯一覺得不好的,也隻有身後那不管自己走到哪,都像影子一樣跟随自己的幾個貼身侍女了。
使得本來很好的心情,不禁又染了一抹沉重壓抑的陰霾,四周靜悄悄的,一路上也沒看見有什麼人,她覺得有些無聊,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自己最近聽說有什麼南晉使臣來訪,該不會宮裡的人都跑去觀看異國使者了吧?
她還沒有見過這皇宮以外的人,也不知道這晉國使臣,長得什麼模樣,會跟大齊的人不一樣嗎?
最近的慕湛也很忙碌,都沒大有精力管她了,就像現在她都不知道那人在忙什麼,每次她好奇問起他最近都在幹什麼時,他都忌諱莫深,搪塞兩句就不再與她繼續話題了,仿佛有什麼小秘密,生怕她知道了似的。
但人的心理就是這樣,有些事就算無關緊要,但你越是不說,不想讓人知道,反而越發激起别人的好奇心,躍躍欲試想要一探究竟。
眼下正是這麼個機會難得的好時候,極度無聊加好奇心的驅使,令慕君不禁想要幹點‘壞事’。
于是她借故支開了身邊的侍女們,趁她們離開的一小會兒時間内,又向前朝金鳳台方向跑去。
她隐約還記得今早慕湛與人說過,要去金鳳台設宴。
金鳳台她也就隻去過一次,慕湛不喜歡她亂跑,平時她都隻是呆在寝宮裡,等他處理完公務,晚上回來陪自己,如果實在很無聊,可以看看書,繡繡花,聽聽曲子,也可以像剛才一樣,在宮女的陪同下,去禦花園走走散心。
上回去金鳳台,也是慕湛看她實在是悶得慌,所以才大發善心,破例帶她去見識一下平時他常玩樂的場所。
他說她大概不會喜歡他的世界,所以才一直刻意避免帶她一起出去,她不知道他的世界是怎樣的,難道私下和平時示人的他是不一樣的嗎?但不管怎樣,不管見後會不會喜歡,她确實很想看看,平時的他是什麼樣子的,而不僅僅隻是在她面前,用心表現出來溫柔體貼的模樣。
她也是自那時才知道,原來男人們聚在一起,是喜歡看歌舞,玩握槊,投壺遊戲,朗聲笑語,好不熱鬧,與女子的内斂全然不同,男人們可以肆意潇灑地玩樂,聊天,談笑之中就可以決定一件政事的走向,主宰他人的命運。
憑着上回去金鳳台時的印象,她隐約還記得大概路線,最後自己終于在半回憶,半迷糊的狀态中,來到了金鳳台。
她打算進入殿中,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
那兩個守衛是生面孔,她不認識,但似乎那兩人卻認得自己,隻見他們的臉色,似乎有些古怪,面面相觑良久,也隻是一味伸出執銳的手,阻攔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