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時撐不住,才又昏沉睡着了。
等再醒來時,天已經完全放亮,而身邊那人已經不在了,隻是殘留他的氣息。
她看着不遠處依舊大敞的窗子,對于昨夜,感覺就像是一場清醒而又荒謬的夢一樣。
她想就隻當他是一場似是而非的噩夢吧,好在天亮了,一切都相安無事。
收拾好半無情,半失落的心情,她不禁也打起精神,起身洗漱,隻當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而慕湛果然信守承諾,将她已故的兒子慕琬,重新以皇子之禮,好生安葬,順便還難得‘好心’一次,将河南王慕瑜的嫡次子辯才,過繼給他做子嗣。
對于他這近乎是轉性子的良知,女兒慕安得知後,不禁十分驚訝。
畢竟當初長恭去求他安葬小琬,他還為此勃然大怒,不肯歸還弟弟的遺體,不想讓他正常下葬,入土為安。
如今突然性情大變,不是很奇怪嗎?
“九叔這是幡然悔悟了嗎?還是被小琬的冤魂給奪舍了?簡直太令人驚歎,不可思議了,這般慷慨有人性的樣子,感覺完全不是他睚眦必報的作風。”
對此,慕安不禁又理性分析給母親道,畢竟在她心裡,最恨的男人有兩個,一個是九叔慕湛,另一個便是孽緣崔焱。
準确來說,慕湛比崔焱大概還要更畜牲一些,最起碼自從上回在監牢中,崔焱對她殺人未遂後,便就此放手,沒有再來騷擾過她,想來應該是徹底想開了,聽說最近他還又重新娶妻生子。
對于九叔這突然閃耀的人性光輝,她突然又覺得很不安,連忙又對身邊念經的母親警惕提醒道,“娘,你說皇帝如今這樣做,是不是别有意圖,想故意博同情做給您看,還賊心不死,保不齊哪天就又要令您回宮啊?”
女兒的猜測,不禁令她心頭一顫,停止了誦經。
該說這孩子是太聰慧,還是太過敏銳了呢?即便她不知情,也還是能準确戳中自己如鲠在喉的心事。
對此,慕君隻是又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側臉,并未多言。
而母親越是這樣沉默不語,她便就越覺得有些不安。
而這時,一個守門僧不禁又進來,對她們行佛禮傳話道,“阿彌陀佛,兩位殿下,中書舍人李孝祯求見,要不要回絕他呢?”
“舅舅?他現在不是已經攀附上了皇帝這根高枝,仕途高升,怎麼還有閑心來這清淨的妙勝寺……我看八成居心不良,娘親,要我說還是别見了,以免晦氣。”
慕安知道最近李孝祯是九叔慕湛的新寵,不禁對他這個所謂舅舅,連帶着整個攀龍附鳳的李家外戚幸臣,都很不待見,于是不禁又對慕君,口吻十分嫌棄地建議道。
“但他既然能來這裡,八成是有事要說,若是執意不見,他大概也交不了差,還是會再來求見第二次。”
慕君思索一番後,面上不禁又染了些許深沉凝重,隻是又考慮周到地認真分析道。
“既來之,則安之。一味拖着拒絕見面,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倒不如勇敢一些,聽聽他要說什麼,倒也無妨,你既然不喜歡他,就先回禅房繼續清修吧,娘自己一個人會見他就行。”
她思考再三後,不禁又看向女兒,目光堅強地決定道。
“可是……”
即便母親這樣說,慕安也還是有些許不放心,不禁又目光顧慮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次舅舅會突然造訪很不安,像是一種心靈預兆,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