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路家早就沒了别的親緣了,流府竟然也沒有派人前來,路俨毅黑着臉想要等到流府的人,可流霜已經在世間逗留太久了。
在管家的勸導下,簡單的儀式之後,送葬的隊伍奏着哀樂擡着流霜的棺木一路進了路家的祖墳,路俨毅抱着女兒領着流路沉默了一路。
路俨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想将她最後一程刻在心裡,當最後一抔土蓋上後,他面上平靜,心中一片空茫和死寂。
流路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看着姐姐睡在狹小的盒子裡,再被埋進土裡,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笑吟吟給自己糖的姐姐了,他小聲抽泣着,紅腫的眼睛泛着痛,他卻沒有辦法控制。
看着新起的墓碑,路俨毅都快壓抑不住自己的悲傷,松開緊牽着流路的手,緩緩地蹲在墓碑前,慢慢撫摸着墓碑上那親手刻上的字,隻是靜靜的看着,仔細的看着,回憶着從相識、相知、相愛一幕幕,恍如昨日,将那些記憶深深填進腦海中,無聲的同她道别。
流路也跟着他蹲下身,紅腫的眼睛惶惶的看向他:“姐夫,以後姐姐還會來看路路嗎?”
“會,姐姐想你了,就會到夢裡來看你,不要哭了好嗎?眼睛壞掉了,姐姐會擔心的。”路俨毅擠出一抹笑哄他。
“嗯,我不哭。”流路答應道,可一股股難以言說的難過讓他難受得嗚咽起來。
路俨毅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路路再悄悄的哭最後一次好嗎?以後就不要哭了。”
他也在心裡的同流霜念叨:“霜兒,我們不是夫妻嗎?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還有一個弟弟,這樣你就不用悄悄去照顧他了,我們理直氣壯的把他接過來,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擔憂我去戰場了。”
“你啊,真是好算計,女兒和他,一下子我就要照顧兩個孩子,連難過的時間都不給我……”
“你在那邊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越想強壓下去的眼淚又要浮了上來,路俨毅拍拍懷裡流路的腦袋:“我們回家了,好嗎?”
流霜的牌位供進了祖祠,路俨毅一個人在裡面呆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三月的太陽并不熱烈,曬得人暖洋洋的。
一位身着紅色袍子的宮人帶着一行人入了将軍府。
是皇上身邊的李總管,他手舉着聖旨,恭敬道:“路将軍聽旨。”
路俨毅整理衣袍跪下,跟在身後的流路偷看一眼,悄悄的跟着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忠勇将軍路俨毅英勇殺敵,護國有功,封為鎮國大将軍,其夫人流霜,為國捐軀,不輸兒郎,特追封為巾帼夫人,賞絲綢千匹,黃金萬兩,欽此。”
一箱箱的賞賜擡進府中,很快就填滿了整個院子。
“臣謝皇上恩典!”路俨毅起身接過聖旨。
李公公笑着道:“皇上擔心您的身體,特意讓雜家告訴将軍,可以在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無事可不上朝,若有事直接進宮面聖即可。”
“謝皇上恩典,臣沒齒難忘。”路俨毅同李公公寒暄了幾句。
流路藏在他身後悄悄探頭,好奇的打量着。
“這位是?”李公公好奇的問道,路家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年輕人。
“這是妻弟,是個小孩兒性子,不知禮數,還請公公見諒。”路俨毅說道。
“原來是巾帼夫人的胞弟,失敬失敬……”李公公同他見禮。
流路見他看了過來,看了看路俨毅,小心的揪着他的衣袖,紅腫着眼睛給了李公公一個笑容。
李公公人精般的人物,馬上就明白了這小孩兒性的意思,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糕點遞于了流路:“這是雜家饞嘴,托人在阮香齋買的糕點,給小公子甜甜嘴。”
流路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向姐夫。
“拿着吧,要謝謝公公。”路俨毅點頭同意。
“謝謝公公。”流路歡喜的接過來,聽話的道謝。
糯糯的嗓音中滿是對糕點的雀躍和純真,李公公多年未感覺到這樣直白的謝意,忍不住心軟了幾分,勾起笑容同路俨毅道别:“路将軍好好休息,雜家就先回去了。”
将軍府又恢複了安靜。
小孩子的悲傷忘卻得很快,當他眼睛消了腫後,開始探索将軍府,将軍府占地很廣,但裡面的人不多,流路很快就熟悉,但他最熟悉的還是姐夫。
流路頂着一頭雜草,将手背在身後,空蕩蕩的衣服随風飄蕩的同時還抖落了些許塵土,跟着風先進入房間的是他的聲音:“姐夫,我有禮物給你呀!”
“是什麼?”路俨毅這幾天已經習慣了他的打擾,放下書問道。
他眼裡亮晶晶的,開心的将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随着他的動作長長的袖子遮掩了他放下的東西。
在他松手時,路俨毅隻看見一個什麼東西嗖的一下竄離了桌子,驚得他一下子遠離。
流路看他的動作開心的咯咯咯直笑,眼疾手快的再次在地上抓到,這次他直接湊到了路俨毅眼前。
眼前突然放大的守宮,讓路俨毅眼前一黑,嘴裡含着斥責的話,在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啞了火,盡量心平氣和的同流路說道:“路路,這個很危險,不能抓來玩……”
“它是路路的朋友,不危險,不咬人,很乖的。”流路抓着守宮,捏着它的嘴認真同路俨毅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