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宋文猛地擡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顧彥霖那剛想搭上他肩膀的手被這麼一吓,停滞在半空中,望着他猩紅的雙眸,眼底是無盡的怒意在翻湧,往前傾斜的身子竟忍不住打了個踉跄。
緊閉上雙眼,意想之中的巴掌沒落在臉上,再睜開,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往後,被宋文搖晃着,耳邊的轟鳴聲夾雜着宋文的一聲聲質問,清澈的眼神逐漸變得呆滞。
“你為什麼沒看住她?我不是要你看住她的嗎?”
“我要你看住她!你去哪了!我的隻隻兒走了!你懂不懂!你是不是也想割肉喂狗!”
“啊?你說話啊!”
“……”
直到傍晚,借着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内,小姑娘才悠悠轉醒,慢慢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自己身旁趴在炕沿兒上的喬孰月,他閉着眼睛,手裡還拿着一條沾着血的毛巾,長長的睫毛輕顫,似乎睡得并不安穩,剛想伸手碰觸他,指尖傳來的痛叫她不能忽視,俗話說十指連心,這下好了,指尖血肉模糊,如何也不能碰他了,往手上看去,竟早已被包紮好了,除了錐心的疼之外,再無其他不适。
不像就這麼看着他,緩慢起身,肚子卻不小心發出了抗議聲。
喬孰月睡得本就淺,揉了揉眼睛,扶着炕沿兒站起身,就看到小姑娘尴尬的捂着肚子。
“你醒了?這是餓了?”
“嗯……”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撇過臉去,“不麻煩你了。”
喬孰月微微皺眉,知道她是不想欠他什麼,淡淡道:“你毀了我的戲服,你說你該怎麼賠我?”
小姑娘一驚,磕巴道:“我,我拿錢賠你。”
“你有錢嗎?”
喬孰月問出了一個緻命的問題,這次從宋府跑出來,宋京墨身上确實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有喬孰月給的那支钗子和母親的照片,以及幾身衣服罷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習慣性地攥緊手掌,卻忘了此時指尖那錐心的痛,痛意由指尖傳入心底,又由心底傳入咽喉,硬壓着咳嗽,道:“我會賠你的。”
喬孰月錘了錘已經蹲麻了的腿,溫聲道:“我的戲服是很貴的。”
“你隻要知道,我會賠給你的。”小姑娘擡起頭,一臉堅定。
喬孰月看着這張完美無瑕的面容,不自覺的想起昨日樹下,她一身白衣,戴着面具,笑的燦爛。
“那我,怎麼幫你?”
“你…”
話未說完,小姑娘的肚子又不争氣的叫了一聲。
喬孰月看着小姑娘尴尬的低頭捂着肚子,輕笑道:“我去給你備些吃的送來,你等一會兒。”
“好……”
宋京墨此時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看着喬孰月去點蠟燭,心底一暖。
喬孰月還仔細叮囑道:“屋裡黑,我點上蠟燭,這間屋裡放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你可以下來走走,看看,外面天冷了,你穿的單薄,就别出去了,好好等着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嗯。”小姑娘笑着回了一句,“謝謝你。”
喬孰月聞言,挑起了債主那不經意地語氣,“你不用謝,你還得賠我戲服呢。”
“嗯,我會賠的。”小姑娘撓了撓頭,心底的暖意逐漸蔓延至全身,直至這一瞬,看着喬孰月認真的點燭火,指尖的疼竟全然感知不到了。
喬孰月離開後,小姑娘看着這燭火通明的屋子,牆上挂着紙鸢,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钗子,最好看的是牆頭挂的那幅畫,畫的很好看,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慢慢在這間屋子裡轉悠,看着好看的仔細欣賞一會兒,看着好玩的就上手摸上兩把,倒是比府裡的東西更能襯她的心意。
喬孰月說一會兒回來還真就是一會兒,他是跑着回來的,打開食盒,就看到了一盤小包子和一碗八寶粥,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給小姑娘擺在桌子上了。
這可給小姑娘心疼的不行,急忙道:“你倒是歇歇,這麼跑回來可累的慌。再說了外面那麼冷,要是出了汗,再病個幾天,可真不值當了。”
這一大段話隻換回來喬孰月的一句,“你餓了。”
小姑娘輕眨了兩下眼睛,眸中波光潋滟,似是要哭,喬孰月一看這哪行啊,又趕忙道:“涼了可就不好吃了,你趕緊坐下,趁熱吃。”
小姑娘就這麼被他按在凳子上,在他關切的眼神中,咬了一口包子,喬孰月迫不及待地問,“這包子怎麼樣?”
“好,好吃。”小姑娘含糊不清道。
喬孰月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氣,“好吃就行。”
“你吃了嗎?”小姑娘低下頭,聲音悶悶。
“還沒有。”
“那你怎麼不去吃?”
喬孰月啞了聲,半晌才道:“我看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