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璱還沒來得及回複,就聽到門鈴響了。
他心道弓铮皎來得還挺快,卻沒想到門打開之後,外面站着另一個人。
陰魂不散的彭枭,臉色又黑又白又紫,比上一次還難看。
聞璱臉上淡淡的微笑立刻消失,抱臂靠在門框上,仍然沒有讓開位置的意思。
不過,臉上挂着彩的彭枭這回也不敢來硬的了。
大眼瞪小眼了幾秒鐘,彭枭幹巴巴地開口:“我不知道那麼說會給你帶來困擾。”
聞璱“嗯”了一聲,說:“我完全沒往心裡去。”
确實——不僅這件事沒往心裡去,甚至把彭枭這個曾經的朋友都踹出心裡了。
彭枭還以為這是個台階,表情也放松了些:“我就知道,你不會誤會我。”
聞璱懶得跟他廢話:“你還有什麼事?”
彭枭一愣,又解釋起來:“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一時上頭了才會那麼說,我從來沒有真的以為你是那種人……”
聞璱打斷他:“我忙着下班回家,不是在跟你叙舊。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着,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明示自己很急。
彭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我覺得我們的冷戰也該結束了,我是來找你道歉的。”
“好的,接受了。”聞璱飛快地接話,“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顯然,這并不是彭枭想要得到的回應。
他又陰了臉,嘴唇翕動片刻,盡可能委婉道:“禮尚往來,你是不是……?”
聞璱終于有點驚訝了,原來彭大公子大駕光臨,是為了聽自己道歉。
而且看彭枭現在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聞璱完全無法理解彭枭的腦回路。
但他心想,再聊一會,弓铮皎就該下來了。
甚至很有可能,弓铮皎已經在某個角落裡善解人意地“回避”。
倒不是真有什麼不堪過去怕被人知道,而是以弓铮皎迄今為止的表現,聞璱懷疑這個“熱心群衆”一會又會說教之魂大爆發。
聞璱敲了敲手表表盤,直白道:“我沒什麼想說的,你趕緊走。”
彭枭咬了咬牙,臉色不善道:“你非要跟我這樣置氣?”
見聞璱還是面不改色,彭枭更是把來之前做的心理建設都抛到腦後。
“聞璱,你真的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好。”彭枭道,“追我的向導能從這裡排到南極,而你卻在外面當鴨?你不知道,有些話我一直不說,不是我不懂,是我想給你留點面子,也給你我之間留點餘地。”
聞璱平靜道:“不用給我留餘地。”
“你跟我嘴硬有意義嗎?”彭枭冷笑一聲,“你違規接活為的不隻是錢,還有高等級哨兵的人脈,應該說在聖所的時候就是如此,你一向功利,隻會接觸有利用價值的人,就像我和小胖。但你裝的再好,也瞞不過我,因為我了解你——你就不怕我真的去白塔和公會登記,把你踢出隊伍?”
小胖是逄靥星的昵稱,雖然正常情況下,他一點也不胖。
聞璱就知道彭枭會這麼說。
但他也不認為彭枭真的會去登記分隊。
因為他們這個小隊的隊長,從始至終都是聞璱。
正因為整個隊伍都是被聞璱聚集在一起的,才會有聞璱脫隊兩年,還能苟在隊裡白蹭積分這種事。
聞璱休息之後,隊伍内的權限基本上轉移給了副隊長逄靥星。
所以聞璱想要繼續苟分,隻需要穩住逄靥星那邊不要沖動就好。
彭枭再跳腳,也隻能放放狠話,傳傳黃謠,打不出什麼實質傷害。
而聞璱也很清楚該如何氣死彭枭。
他唇角微彎,緩緩說:“那你說這件事我一直不瞞着小胖,唯獨不告訴你,是為什麼?”
看着彭枭幾乎抽搐的臉,聞璱微笑道:“當然是彭大公子的人脈,現在對我來說毫無價值了。所以,你這坨不可回收垃圾,還不快滾?”
“你!”彭枭很少從聞璱嘴裡聽到這麼不客氣的話,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卻又浮上一絲潮紅。
甯靜聲中突然傳來一聲像笑聲的詭響,一道深色的影子突然從高空撲向聞璱!
但有人的反應比精神體更快。
一隻手從旁邊伸來,截住了彭枭的貓頭鷹。大手掐着貓頭鷹的兩隻翅根,像提溜野雞一樣輕巧。
正是弓铮皎,他果然在暗處偷窺。
也沒見弓铮皎如何用力,反正貓頭鷹嘯叫一聲,就消失了。
精神體被揍得不輕,彭枭的腦袋也像是被放進微波爐轉了一圈,痛得幾乎炸裂。
他捂住耳朵,悶哼着看向不知何時,從不知何處冒出來的兜帽人,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少多管閑事!”
聞璱的目光掃過弓铮皎手臂,搶在弓铮皎之前道:“彭警官,非巡邏時間,在市區内召出精神體攻擊他人,這應該是違規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彭枭的威脅,有樣學樣:“你也不想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被我告家長吧?”
“聞璱!”彭枭怒道:“這是我們倆的事,你怎麼胳膊肘朝外拐!”
“……”聞璱真覺得和彭枭溝通純屬自讨苦吃。
但看彭枭那樣子,恐怕放不了兩句狠話,就得乖乖回家打精神力康複劑然後睡覺休息,聞璱又覺得好笑。
他轉頭對弓铮皎道:“進來吧。”
然後側過身子,剛好讓眼疾身快的弓铮皎擠進來。
下一秒,他就迅速關門,讓門闆狠狠給彭枭一記重拳。
白噪音模式立刻拉滿,隔絕了外面彭枭的鬼叫。
聞璱指了指桌上打包好的飯盒,對弓铮皎道:“他呆不久的,你稍微等會吧。”
見弓铮皎乖乖在沙發上坐下,聞璱随口道:“又讓你看笑話了。是不是還挺好玩的?”
“不好玩。”弓铮皎悶悶地說,“這很危險,如果不是我在,你會受傷。”
“是嗎?”聞璱不置可否。
“他是A級哨兵,現在正是他精神體雕鸮活躍的時間。”弓铮皎道,“他情緒也不穩定,如果你再刺激他,他的精神體暴動起來,很難應付。”
“可我看你剛才應付得很輕松。”聞璱道。
“沒那麼簡單。”弓铮皎倒是很謙虛地就事論事,“他會飛,這是我的弱項。”
聞璱不禁一笑。
如果刃齒虎這等陸地霸主還兼具對空壓制力,那确實有些過分了。
他的目光則毫不掩飾地望向弓铮皎的手。
那隻手曾在一瞬之間擒住雕鸮的翅根,聞璱眼尖瞧見他甚至隻用了兩根手指。
雕鸮的撲殺力度不小,更别說這是A級哨兵的精神體雕鸮,無論力道還是速度,都比自然界的普通貓頭鷹更強數倍。
這可不是僅靠“頂級哨兵的體質”就能解釋的。
見弓铮皎還在裝傻,聞璱沖他挑了挑眉毛,似乎放棄深究這個話題。
轉而問:“你的聽力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弓铮皎坦然道:“我不是想偷聽,隻不過,在我家裡,我也想有摘下耳機休息一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