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承半夢半醒間,聞到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兒,他用力眨眨眼,肌肉的酸痛感減輕許多,撕裂的位置也好轉許多,冰爽清涼。
天幕灰暗,外面浮燈流轉。他直起身子,發現額頭敷着一隻降溫袋。他順手扯掉,憑借微弱的嗅覺跌跌撞撞往外走,尋找那那股氣味來源。
粟承走到了廚房門外。
裡面亮着燈,霍岩軒站在燃氣竈前,對着一鍋黑炭不知所措,他本想煮碗馄饨給粟承吃,但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等他意識到不對時鍋已經燒透了,鍋底還咕嘟嘟冒着焦黑的泡,散出絲絲煙氣,熏得流眼淚。
聽到身後的聲響,霍岩軒受驚地轉過身,看見神色迷茫的粟承,連忙将狼藉擋在身後:“你,你站這兒幹嘛?回去睡覺!”
粟承揉了揉鼻子,往前走了兩步,霍岩軒如臨大敵,慌忙伸展手臂:“别過來!”
他太心虛,以至于動作幅度太大,手肘撞到了鍋的手柄,鍋瞬間掉落,咣啷啷帶着一隻裝了雞蛋的玻璃碗掉在地上,蛋殼噼啪碎裂,亮黃的蛋液四散飛濺。
“你!”霍岩軒抓狂地跺了跺腳,看粟承的眼神憤怒惱火,粟承此刻還沒完全恢複過來,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搖搖欲墜,饒是霍岩軒再橫行霸道,也不好在這時候發作。
他磨了磨後槽牙,欲出口的話悉數卡回去。
粟承本以為又要挨罵,沒想到霍岩軒隻是瞪了他一眼就沒了下文,他簡直受寵若驚,無端惶恐。
看着地上黏膩的污漬,粟承主動上前:“我,我來吧。”他弓着身子,衣料便沿着肩頭滑下大片,露出肩部結實的蜜色皮膚。他連忙拉了拉松垮的上衣,手上光滑柔順的觸感使他意識回籠,他訝然低頭,瞧着自己身上的灰色睡衣,茫然問道:“這,這是你的衣服嗎?”
“嗯。”霍岩軒視線無意掠過去,掃見男人鎖骨上深刻的咬痕,神色不大自在,視線趕忙移開,“你那幾件陳年破爛我都扔了。”
粟承眨眨眼,“啊”的叫了聲,轉頭去角落翻找自己的行李,發現除了少了幾件衣服,其他物件原封不動。
“瞎琢磨什麼呢?”霍岩軒緊跟上來,屋裡太黑,他拿遙控開了燈,“就你那堆破爛玩意兒,全加起來也沒我一隻袖子值錢,我家裡還有很多衣服,明天讓人送一些過來,嘶,算了,你尺碼比我小,穿上也是四不像。等周末我帶你買幾套新的,不對,我昨天不是給你買了衣服嗎?你放哪兒了?”
粟承撓撓腮幫子,怯聲道:“我、我忘了。”
霍岩軒語調拔高:“忘了?呵,我看你是挺主見的,不僅玩忽職守,還弄丢衣服,白糟蹋我的錢。”
“對、對不起,我……”粟承結巴着,突然想起來了,“好像在,在那個亭子裡。”
“哪個?”
“有假山,還有很多魚。”
“你在說什麼,口吃成這樣不怕咬斷舌頭。”他不耐地擺擺手,示意噤聲,翻出手機打電話,“喂,遷鄰。”
擴音器傳來溫和的回應:“嗯?岩軒嗎,有事?”
“昨天你家辦完宴會,服務員有跟你們說落下東西沒有,兩套衣服,迪奧的。”
“嗯?好像沒有,不過我可以問問看。”
“麻煩了,你那邊好吵啊,你在酒吧?”
那頭沉默片刻,說:“沒有,我在地下室。”
“你家有地下室?我怎麼不知道?你在裡面幹嘛呢?”
兆遷鄰笑了聲:“沒什麼事,看看電影。”
“好吧。”霍岩軒看着走向廚房的男人,心不在焉地吐槽,“你愛好真特别,喜歡在地下室看電影。”
“反正也沒課,放松一下。”
“那你看,找到了call我,沒找到算了,反正也不是給我穿。”
“好,我等會回複你。”
挂了電話,霍岩軒走進廚房,粟承彎着腰,正在清理廚房,鍋已經被收到垃圾袋了,現在他半蹲着,正用紙巾擦拭蛋液,然後弓身清掃玻璃碗碎渣,柔膩的衣料順着重力堆滑,露出大片脊背,霍岩軒莫名口幹舌燥,在冰箱冷藏格取出一瓶依雲往嘴裡灌。
一邊喝一邊在心裡思想互搏。
既罵自己無恥,又罵粟承卑劣,沒羞沒臊,一個大男人撅着屁股,掃個地也要露着背,不知道害臊。得虧他是正人君子,不然有他好受的。
靠,之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這麼會撩撥人。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後,霍岩軒在床上打了個滾,狠狠給床來了一拳。
想什麼呢!?看來自己是真的餓了,這大傻牛笨笨憨憨的,哪裡值得他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刷刷短視頻來得實在。
于是他翻出手機,沒等刷視頻呢,兆遷鄰回複他了。
【岩軒,是這個嗎?】
消息下面是一張配圖,還真是他買的那兩件。霍岩軒回複确認,約好明天拿。
對了,霍岩軒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都沒粟承的聯系方式,昨天就是因為這個,才導緻意外發生,釀成現在烏龍的局面。
經此一劫,霍岩軒覺得還是加上聯系方式比較好,免得烏龍重演。他掌着手機走進廚房,粟承已經把廚房清理得幹幹淨淨,煥然一新。此外,還得空煮了兩碗馄饨出來。
粟承把一碗冒着熱氣的馄饨端到餐桌,置好勺子和筷子,自己窩進了廚房,霍岩軒皺眉,招呼他過來:“能别那麼猥瑣嗎?像個男人行不行,坐過來一起吃。”
一起?粟承有點猶豫,他覺得不妥,喆哥跟他說過,雇員不能跟雇主在一張桌子吃飯,于是粟承向霍岩軒解釋,霍岩軒冷笑:“所以你來的第一天睡我床上,還咬我的手,是故意的?”
粟承面色乍白,急忙道:“不…不是,我,我。”他也說不下去了,他當時太困了,腦子宕機,隻想到不能同桌吃飯,萬萬沒考慮睡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