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我我我的,讓你過來就過來,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粟承知道反抗無效,于是端着碗巴巴走了過去,霍岩軒早就餓了,吃飯如風卷殘雲,很快将馄饨掃蕩幹淨,粟承還沒動筷,心事重重地盯着桌上的暗綠色竹葉圖案發呆。
他不知道少爺究竟在想什麼,心裡惴惴不安。用一句不太合适的話表達:伴君如伴虎。他平時雖不精于察言觀色,但好歹也是做生意的,這些年靠開店也累積了些經驗,不至于太呆闆,大緻還是能看人下菜碟的。
然而,他傾盡身上所有具備的能力,也摸不準少爺的心思,心底有種淡淡的挫敗感。霍岩軒拿湯匙喝了幾口湯,擡頭看見粟承魂不守舍的樣子,蹙眉催促:“吃啊,愣着幹嘛,等我喂你啊?”
粟承搖搖頭:“不是。”
“那就快點吃,吃完早點睡,我回去了。”
“好。”粟承自來到這座公寓,霍岩軒隻留宿了一次,是剛來那天去接他,他醉了。平時霍岩軒回來吃個飯就走了,下午有課就躺沙發上小憩,不會多餘逗留,今天是第二次。
粟承再笨也知道霍岩軒家裡有很多房子,這裡如果不是離學校近,吃飯午休方便,少爺肯定不願來。
他捏着勺柄在碗裡攪拌幾下,忽然擡頭,看着喝湯的霍岩軒:“你還要吃嗎?”
“不用,我飽了。”
“真的嗎?”
“吃你的,話那麼多。”
“我不太餓,要不我的,給,給你吃。”
“怎麼,想施舍我?”霍岩軒沒好氣地把勺子擱到餐布上,“就一碗飯,你還當上救世主了,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霍岩軒草草收了自己的衣服,匆忙出門。
司機已經等在公寓樓下,體貼地開了車門,霍岩軒坐到副駕,嘭的關上車門:“我姐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家都不知道,大小姐突然坐飛機回來,好像是有什麼事要處理。”
“行。”霍岩軒翻出電子課表看了一眼,明天滿課,估計也沒時間去公寓,他讓秦喆把粟承電話發過來,照着号碼申請社交好友,粟承的頭像很古老,是很多經營商慣用的模闆,拿自己店面的照片做頭像,還取名【美味小馄饨,萬松嶺店】。
土到掉渣。
霍岩軒忍着溢出來的嫌惡,快速輸入驗證信息,也沒過腦子,手一滑就發出去了。
粟承刷完碗,跟弟弟說了兩句話,還磨着打了個視頻,打完電話,發現多了條好友申請,頭像是個黑白動漫男生,昵稱空白,驗證信息很奇怪:
【呆牛,加我】
粟承滿頭問号,還是選擇通過,發了條消息過去。
【您好,您是?】
【你老闆,霍岩軒】
看到這個名字,粟承腦波仿佛被什麼震了一下,回蕩着圈圈嗡鳴。他恍然大悟,難怪當時邬池一直叫他“嚴萱”。
嚴萱,岩軒,同音不同名。
粟承壓去心底翻騰的苦澀,回複過去:【好的。】
霍岩軒打字飛快:【嗯,以後有事聯系我,别捉迷藏】
打完這句話,他立刻反客為主,讓粟承把頭像和名字都換了,粟承問原因,就說頭像名字太醜影響他心情。粟承覺得也沒什麼,隻不過他手機是新換的,裡頭沒啥照片,隻有收藏夾躺着一張油菜花照,照片裡是二十五歲的他,是弟弟幫他拍的。
霍岩軒跟姐姐聊了兩句,退出窗口就看見粟承頭像變成了油菜花,太陽穴上的青筋登時突突直跳,按捺着火氣找了張卡通版的呆闆黃牛發了過去,粟承換上後,又問改什麼名字。
霍岩軒:【自己想,别太土就行】
粟承想了想,打字過去:【美味小馄饨可以嗎?】
霍岩軒氣笑了:【你是人,不是香饽饽,美味啥呢】
粟承想了想,改成了“小馄饨”,霍岩軒盯着那個名稱,也沒備注,覺得這個還算順眼。
同樣,粟承對這個昵稱也比較滿意,他最拿手的就是小馄饨,以後添加别的人,看他名字應該也能猜到他是做馄饨的,利于以後做買賣,反正他跟霍岩軒的合同簽了一年,他準備到期了繼續回老家賣馄饨。
過了兩天,粟承身體徹底好了,奇怪的是,直到周末他也沒見到霍岩軒的影子,也沒收到之前買給他的衣服,不由奇怪。
不過他其實一直不太敢跟霍岩軒對話,總是有種壓迫感,讓他不由自主想逃避,更别提發消息問這些了。
粟承心裡裝着不少事。
弟弟最近瘦了,想來即将高考,壓力很大。爺爺身體目前康健,就是時不時需要去醫院看看,拿點藥。
他很擔心,工資已經預支了,這個月相當于空薪,就這麼安逸地浪費掙錢的好時光,他不習慣。
思來想去,粟承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想在學校附近支個攤,賣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