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跟朋友吃飯。”
對面坐着的康筠岚和趙芙看着眼前骨骼寬大、喉結凸出卻一身女裝的人,疑惑的目光投向粟承。粟承不知道說什麼,茫然垂着腦袋。賀禅均甩甩長發,在他旁邊大喇喇坐下,随後理所當然地伸出手:“手機借我。”
粟承愣了,但還是照做。
賀禅均快速點進聯系人撥通霍岩軒電話,還沒開口,便迎來對面的豹子似的咆哮:“你還知道打電話啊?又跑哪兒去了!?這兩天我不在你挺自由啊,野慣了,忘了自己該幹什麼了是吧?”
聲音之大,哪怕是聽筒,也在幾人耳中聽得清楚。粟承耳朵不好使,卻也聽到霍岩軒是在發怒,他反射性抖了抖,總覺得這人能從手機裡鑽出來咬死他。
賀禅均也被吓了一跳,卻很快逆推大緻緣由,先朝粟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着将聽筒按在耳廓:“喂,軒軒,怎麼了這麼大火?”
霍岩軒那邊驟然安靜,片刻,森聲質問道:“賀禅均?你怎麼拿粟承的手機,你帶他出去幹嘛了!?”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跟他不熟啊,怎麼可能帶他出去?就隻是碰巧撞見他了。”
“他人呢?讓他接電話!”
聞言,賀禅均看了眼對面的兩名女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說他啊,他跟兩個美女吃飯呢,啧,沒想到你這廚子看着老實,私底下挺open,也很有本事,一口氣約倆女大吃飯。”
話音落下,粟承像被蠍子尾巴刺了一般,連忙擺手辯解:“不是,我們,我們是朋友。”
“你啊你,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實話說就好啊,别撒謊。”賀禅均好不容易逮住跟霍岩軒聊天的機會,哪裡管他死活,說個不停,煞有其事道,“他剛才看起來挺開心的,估計玩忘了,你别生氣啦。”
“是嗎?我在家裡忙成陀螺,他倒好,還有心思撩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哪個女生想不開看上他那種窮鬼!你發定位給我,我倒要看看誰這麼沒眼光。”
“那不行吧,我看他有點想動手了。”
什麼啊!
粟承欲哭無淚地想去奪手機,卻被一巴掌拍開,險些被賀禅均尖銳的美甲劃傷。見此場景,趙芙坐不住了,作勢要搶手機。粟承不想殃及池魚,連忙搖頭表示不用,康筠岚憂心地看了粟承一眼,尊重他的決定。
明明一直很溫和的男生,為什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粟承心中困惑不已,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他明明沒得罪他的。
照粟承的思路,的确如此。可他忘了,自己之前去酒吧接霍岩軒,那個爬在霍岩軒身上摸來摸去的人就是賀禅均,粟承打斷他的好事,賀禅均自然在心裡狠狠記了一筆,隻是礙于霍岩軒的存在一直隐藏,不好暴露。
上次拿碘伏幫粟承消毒,也隻是因為霍岩軒在,想塑造自己善良體貼的形象而已。他不是聖父,沒必要對一個懦弱無能的軟蛋釋放廉價的愛心,再說,要不是因為粟承,霍岩軒怎麼可能屢次三番對他那麼惡劣。
他早就懷疑霍岩軒對這個老男人心思不純,故意試探兩句,果然得到霍岩軒抓狂的口吻。賀禅均氣得兩眼發黑,他可以得不到霍岩軒,但絕不能輸給一個一無是處、私生活不檢點的窩囊老男人!
暗中壓下心頭的滔滔憤怒,賀禅均嘴角含笑,繼續不經意地對電話那頭煽風點火:“你也别怪他,畢竟年紀大了,想約個會也很正常。就是他拎不清什麼才是正事,飯都不給你做就跑出來瞎玩,太不規矩了,要不你還是把家政阿姨換——啊,那我不說了,你别生氣了,我知道你忙,對,确實,你姐那邊你推不開……嗯,好,我把電話給他。”
賀禅均将電話按了擴音遞給粟承,粟承戰戰兢兢接下。
“喂?少,少爺。”
“……限你二十分鐘内回來給我做飯。”
粟承哪裡敢說什麼,歉意地看了兩位女生一眼便往回趕。
一進門,粟承便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視的低氣壓。霍岩軒坐在沙發上,目光冷沉地盯着他,那陰冷的目光像毒蛇一般,讓他汗毛倒豎。
他換上拖鞋,木木地抹了抹手,準備往廚房走。
“站住。”霍岩軒冷聲開口。
“……”粟承忐忑的心跳驟停,頓了頓,轉過身去。他不敢跟霍岩軒對視,隻是盯着地面,等待暴風雨降臨。
前方沙發上的人站起來,走到面前,似乎打量了他一會,哼道:“怎麼,在外面那麼高興,見着我就啞巴了?”
粟承咬咬唇:“不是的。”
“不是?”霍岩軒嗤了聲,“你除了說這句,還會說什麼?”
“真的,真的沒有。”粟承壯着膽子擡頭,漆亮的眼裡全是慌亂,“我沒有約,約會。”
“愛約不約,誰管你!”霍岩軒看到那雙眼睛,頗為煩躁地背過身,“别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人呢,大男人老是賣慘,不害臊。”
他擺擺手,走到沙發上翻開課本:“行了,去做飯吧。”
沒有預想中的風暴,粟承松了口氣,沉重的心稍稍松緩,慢慢走進廚房,又小心退出來:“少爺,您,您想吃什麼?”
霍岩軒放下書,下意識想說馄饨,卻不由想起賀禅均所說的話:粟承帶了倆女孩吃飯。不知為何,适才平靜的胸膛蓦地泛起一股悶澀,又強迫自己壓下,他貌似随意地問:“你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