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謝謝,我沒事了。”
“确定嗎?這不是小問題,覺得不舒服要說出來。”
“嗯,好,好的。”粟承感激地點點頭,有些擔憂地看着自己吊着的胳膊,“沒事了,就是可能沒辦法做飯了。”
霍岩軒聽出他聲音裡的恐懼,胸口立刻生出一股火來,生忍着沒有發作,僵聲道:“你最近可以不用做飯。”
“謝謝,謝謝少爺。”粟承心裡松了口氣,憂愁蒼白的面容稍微好看了一點,口氣含着讨好,“您,您可以扣我工資的。”
“那麼點錢我看不上扣。”霍岩軒側頭瞥他,“走不走?”
粟承噎了下,趕忙跟上。
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趙芙喃喃自語:“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我男神跟霍學長總被排在一起了。”
康筠岚:“為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趙芙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抿抿唇,“自從霍學長剪了頭發,看起來總跟我男神有幾分相似,就是霍學長更冷,我男神更溫柔,霍學長顴骨那裡有顆痣,看上去更豔一點。”
“豔?”康筠岚微微歪頭,似是不理解男生為什麼會用這種形容。
“就是豔啊,你忘了他長頭發的樣子啦?”
康筠岚仔細回憶,搖搖頭。
“好吧,他長發的時候可好看了,好多人偷拍他,尤其是校園牆,一堆隔空表白的,你真沒注意過?”
“抱歉。”康筠岚說,“我的确沒注意過,不過我記得他似乎跟你男神是朋友。”
“是世交,長輩們關系好,不過霍學長太冷了,我了解得不多,啊不不不,等等!上次在食堂給粟承哥打電話是他吧?不是,他私底下說話那麼暴躁嗎?”
康筠岚若有所思,卻不感到意外:“大概每個人都有另一面吧。”
趙芙後知後覺地唏噓,表示同情:“難怪粟承哥那麼怵他,他一定受了很多氣,還不如換份工作呢。”
“沒那麼簡單。”康筠岚說,“這些工作都有合同,很難脫身。”
“啊?那完了……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回去睡午覺,然後迎接我們美麗的五一小長假~”
她向來樂觀,很快摒棄煩惱,挽住了康筠岚的手臂。她正要離開,餘光卻瞥見粟承搭在床頭的刺繡襯衫,腳下一頓,過去将衣服拿了起來。
室内光線充足,襯衫上的污漬一覽無遺,針腳細密的熊貓刺繡在陽光下閃爍着燦亮的金芒。
鑒于天氣實在太熱,霍岩軒沒心思走路,打了車,扳開車門矮身坐進去,發現粟承還神思飄忽地站在外面。看見男人吊挂着的手臂,他心情煩躁無比,左右看得不舒服,别過視線。
“上車啊,發什麼呆呢?”
粟承低眉順眼,在霍岩軒的催促下鑽進後座。
五分鐘後,車子抵達海鄰公寓。
霍岩軒一進房間便感到一股躁郁,他顯然憋了一肚子氣,粟承輕微骨折的手臂在他眼前晃啊晃,好似情緒催化劑,惹得他心緒不甯。
他捏捏眉心,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别杵這兒了,一邊着去。”
粟承垂下眼,默默往旁邊挪了幾步,左右看了看,長舒一口氣,小聲問:“那,那您,吃什麼?”
“管那麼多幹嘛?讓你一邊待着去聽不到啊?”真不明白這個蠢男人到底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總是一副面對吃人怪的态度,該死,他有那麼可怕嗎?
“……好的。”像是預料之中,粟承肩膀上輕松些許,乖乖擡腳走開。
“等等。”
粟承默默退回來:“怎麼了?”
霍岩軒看了眼男人蒼白的唇:“吃飯沒?”
說到這個,粟承口腔頓時泛起一陣澀酸。他下意識咽口水:“沒,沒有。”
剛說完,肚子也随之附議。
粟承有點尴尬,語無倫次道:“但是,沒,沒關系,我可以,其實我……”
“好了閉嘴。”霍岩軒沒好氣地将他扯到一邊,從冰箱裡拿出一盒草莓,倒在盤子裡沖了沖,啪地擺到潔白的餐桌上:“吃點這個吧,免得餓死在我這裡,傳出去說我摳門。”
“不,不用了。”粟承下意識想拒絕,霍岩軒抓了顆草莓堵住他的嘴:“少扭捏,讓你吃就吃。”
“唔,不……不是……唔。”草莓太大了,粟承噎得滿臉通紅,扶着餐桌坐下來,随即看到了旁邊的打包盒——是中午沒吃完的火鍋。
粟承盯着紅豔豔的塑料盒,嘴裡更酸了。
霍岩軒看了眼火鍋,又看了眼粟承,露出嫌惡的表情:“幹嘛,你該不會要吃這個吧?”
被說中想法,粟承縮縮身子:“早上打包的,應該沒,沒壞。”
霍岩軒冷嗤:“就這麼窮?”
“不,不是的。”粟承手已經伸到打包盒旁邊,“不,不吃浪費。”三百多的東西,他怎麼舍得扔了。
霍岩軒無語,眉心的嫌棄揮之不去,丢下一句随便就進了浴室沖澡。粟承将剩下的火鍋帶進廚房,倒進瓷碗,送入微波爐。
待霍岩軒從浴室出來,就見粟承滿臉血紅地卧在沙發上,渾身濕淋淋的,像條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病魚。
“你怎麼了?”霍岩軒丢開擦發的毛巾,大步走了過去,粟承嘴唇紅腫,整張臉糾在一起,手指抓摁着腹部,發出痛苦的呻.吟。
鼻腔湧入一股濃郁的火鍋味,霍岩軒頓時找到症狀所在:“肚子疼?”
粟承艱難地點頭,嘴裡還在嘶氣:“太,辣……太辣了。”
“不能吃辣你打包幹什麼?”霍岩軒要被這個吝啬摳門的傻男人氣暈了,就為了省一頓破飯把自己弄成這樣?
吃的有命重要嗎?愚蠢!愚不可及!
他忍着掐死粟承的沖動,跑去廚房給粟承倒水,粟承喝了一口便吐了,嗆得直流眼淚,水從鼻孔冒出來,沙發霎時一片狼藉。
“躺下去幹什麼,起來喝啊。”霍岩軒沒見過眼前這種情況,一時亂了陣腳,手掌穿過粟承腋下,架着他的胳膊往沙發上摁,卻不慎碰到了粟承骨折的手肘。粟承登時慘叫起來,傷口好像有一張粗糙的砂紙在用力磋磨,灼痛沿着血肉脈絡伸展,手臂不住痙攣。
他死死攥住起拳頭,試圖減輕苦楚,然而腹部陡然傳來的火燒感卻讓他氣力全失,拳頭驟然軟綿綿松開,隻剩疲倦的輕顫。
霍岩軒從茶幾上抽了幾張抽紙簡單處理水漬,掰開他的嘴,嘗試給他喂水,粟承卻怎麼也咽不下,額頭的血管紋路愈發明顯。
“呃…啊,不,不喝……疼…呃…疼……”
“你……!”霍岩軒的狠話随着粟承痛苦的眼淚噎在半路,再也顧不上其他,一把将粟承拽到跟前,讓他枕着自己的腿,手鑽進粟承的衣服下擺,放在柔熱的腹部,掌心規律地打着圈。
粟承還是疼,強烈的痛讓他本能地扣住霍岩軒的腕骨,用力收緊,臉上滲出的汗珠悉數蹭在了霍岩軒新換的短袖上。
霍岩軒頓了頓,沒說話,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放柔些許。
揉了半天,粟承痛苦的表情終于舒展,手上的力道也收斂許多。霍岩軒看着他,心裡也跟着一輕,一眨眼,粟承猛然從他身上彈起,捂着嘴巴沖進了洗手間。
緊接着,裡面傳來一道道難受的嘔吐聲。
霍岩軒望着洗手間,指尖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下,走到窗邊撥通一個最近聯系人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