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人的打趣,溫輕裘的胡子抖了下,然後在人面前坐了下去。他說:“這時間過得真快,我已經開始老了。如今你換了個身份,不喚一聲來聽聽嗎?”
溫輕裘眸中得意,手把玩着茶盞看着他。豈料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喚了他一聲:“爹,這樣喚對嗎?”
這聲“爹”叫得很是自然,溫輕裘沒有想像中感到樂趣,白了人一眼,恢複了神情。
人正了正色,忽地變得認真起來。溫謹言也是收起了玩弄人的心思,臉色一變,隻聽他猶豫道:“關于周家……”
“周家不過是假手他人的一枚棋子,你若想問些别的,還是閉嘴吧。”冷漠打斷了對方,人抿了口茶。絲毫不給溫輕裘留半點情面。
溫輕裘似乎早已經習慣了人易變的性情,幹咳了幾下打破了略顯僵硬的氣氛。
他環視了一下院中風光,目光落在了那庭院裡的老槐樹,緩緩開了口:“本想挑些别處住所給你。可是又想到你以前也是住在這裡,怕你不習慣别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這兩棵老槐樹種了很久了吧。”
溫謹言頓了下,神色微斂。語氣平靜地說:“這處我住得習慣,不喜歡換地方。也幸你記得。”似乎歎息了聲,他說:“夏朝暴政它在這裡,夏朝結束它還在這裡。我,也還在這裡……”最後一句輕得似乎快要聽不見,反觀溫謹言眼中瞬間的孤落變成了自嘲。
溫輕裘聲音略微沉下,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怨皇庭,也怨溫家。”
回應他的是一聲嗤笑,“你錯了溫輕裘,我是恨,恨得是整個樾京。”他笑魇如花,漆黑的瞳孔中沉沉壓抑着喧嚣厲戾,正看着對方。隻是在轉眼間被人收斂得一幹二淨。
溫輕裘沉默了下,他隻好換了個話題,眼睛瞥到了人額前的一點於紅,:“你的頭怎麼了?”
提到這個,溫謹言眯了眯眸,勾唇而出:“沒什麼,來的路上遇到了一條瘋狗,馬車受驚就撞到了。”
人疑惑:“瘋狗?”
“嗯。”
而被人稱作瘋狗的顧餘州此時在段家門前停下,人下了馬,就直接将馬扔給了段家的家仆。自己則進了段府。
他熟悉地往東苑去,廊下迎面走來一人,男人見他過來停下腳步對人笑了下和氣說道:“阿緒在後園,你去那裡便是。”
男人是段緒的兄長段然,隻比顧餘州年長幾歲,樣貌脾氣都被段家養成了溫雅文人性子,如果用玉喻人,那這段然就是上好的暖玉,而人卻也是世家公子中最讨人喜的。就連向來脾氣不好的顧餘州對上段緒這個哥哥也變得沒什麼脾氣了。
“多謝了。”
顧餘州草草道了謝就往後園去。段家不是很大,隻是過了幾個小樓就到了。
一進後園,就看見了不遠亭子裡的男人正逗着一隻鹦鹉。旁邊的書童見他過來,出聲提醒道:“少爺,顧公子過來了。”
段緒沒有轉身理會,依舊逗着籠中的鳥兒,“午安....快叫午安....”
“午安....公子午安....”鹦鹉學着叫喚了幾聲,學得有模有樣,段緒面上一喜就聽到身後的人出聲道:“段二公子,今夜的紅雁樓喝酒你去不去?”
顧餘州紮着馬尾,身上穿着黑色金底案紋的貼身錦衣,腰間還貼着一柄短刀。人一走近,就能聞到些血腥味。段緒轉過身去皺着眉道:“你不是去了桀城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去桀城是老家夥的意思,又不是我意思,我幾時回來還不是看爺的心情?”他又道:“别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去不去?”
段緒眉宇挑了挑,面上帶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