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過湖面,清冷襲卷讓人不由攏緊了衣領。溫謹言站在船舫前,清寒的目光掃過湖的兩岸以及周邊的幾間船舫。半月湖相比岸上人少,也較清靜些,人所在的船舫沒有多少人,都是些酒客。周邊湖上還燃着好幾盞方燈,上面寫着人們的各種祈福,随着波紋浮動漂到了船舫的臨水三面。
寒月被雲半遮,落下晦暗的紗幕罩在人的身上,冷風拂人面龐,人的發絲绫亂下,這晚風倒是吹散了人的昏沉。
人銳耳微動,身後來了人。他也沒有轉身,隻是那人走到了身旁。他才收回了視線,餘光掃了對方一眼。
“你可覺得還好些?”
褚緒今夜穿了一件湛藍色的長衫,比起人常穿的暗紅色官服,這身藍色斂去了人的淩厲,添了幾分柔和,給出了别樣韻味。加上人不過二十多歲,成熟穩重沒有太老沉。
他倒不是第一次見過褚緒,偶爾幾次他隐于上和殿的屏風後,聽過人說的決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卻沒想到這人竟然辭官了。
“咳…有勞褚公子帶在下來此處休息,現下好多了。”溫謹言輕咳幾聲說道。
褚緒見人的臉色确實好了不少,于是問道:“溫公子是近日回得京都嗎?”
溫家的幾位公子哥他都見過,當聽人說是溫家的人後他一時想不起來溫氏還養了一位公子在鐘雲山。
“嗯。”
溫謹言本就話不多,也不喜交友。如今能和褚緒交談,完全是因為人帶他上了船舫休息了一會兒。
他說,“在下養病多年,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到是頭一次見這樾京夜景,不想被迷了眼。”
這兩句當然都是假話。
溫家四子的事,褚緒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自然不會去質疑眼前的人。
“京都夜景繁華确實能迷人眼。”人又有疑慮:“隻是溫公子身子骨弱,今夜出門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到是有些危險。”
溫謹言的容貌出衆,氣質絕佳。人又病弱,是個活生生的病美人。可這樣一個病美人若是病發昏倒路旁,被一些起了色膽的人“撿”了去,那可就危險了。
似乎知道人心中所想,溫謹言聞言嗤笑出聲并沒有嘲諷的意思,人一雙笑眸彎淺。他道:“我并非一個人出來,隻是不巧與人走散罷了。”
“那尋你的人,恐怕是着急了。”
溫謹言笑而不言,眸底的笑意卻是散了些。黑沉沉的眸子映着燈火闌珊與重重人影,将一切斂盡。
“許是吧…”
而離二人不遠的另一座船舫欄下,顧餘州将仰頭将整壺酒飲盡後起身。
“那不是褚緒嗎?旁邊站着的那是誰?”段緒搖着扇子問,他轉過臉來就見顧餘州已經動身,人忙問:“你去哪兒啊?”
顧餘州身上沾了些酒氣,人面如常從這頭上了另一端的舫上,穩穩地上去後,他悠閑地穿過人堆,眸子半眯地盯着褚緒身邊的男人。
許是外邊風大,那病弱的溫家四子開始咳嗽起來。
一旁的褚緒見人難受,便讓人尋個地方坐,自己則去看看有沒有可以給暖身的東西。
“咳咳…”
溫謹言扶着欄,人深深呼吸着,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他剛轉過身去 ,沉悶的一聲,溫謹言一頭撞到了某人的下巴,那人卻是半聲不吭。由于貼近此人,随之而來的是人身上的不怎麼濃烈的酒氣,不過還是令他眉宇輕皺。
不得已,溫謹言欲後退。眼前的人比他更快一步後退,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被人撞到,說不疼是假的。
顧餘州倒是沒有伸手去撫摸被人撞到的地方,反而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長得很好看,近些看着果然比遠處更讓人覺得賞欣悅目。當然,他可不是簡單來看這病秧子的。
“這怎麼算?”他指着被人撞到的地方似笑開口。
“什麼?”
溫謹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擡眸看着青年,隻覺對方的聲音出奇的耳熟。在看到人用手指的地方,确實紅了些,“這是在下的不是,不過閣下突然出現在在下的身後欲意何為呢?”人沒有要賠罪的意思,更别提跟顧餘州“怎麼算”了。反而質問對方。
顧餘州放下了手,“突然出現?老子走來看個風景,離你是近了些但不是在你後邊,你突然轉過來撞到老子,說來還是你的不對,你倒反問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