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煙垂眸望着那雙以紅繩相系的金鑲玉合意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輕輕搖晃,映出燭火下交疊纏綿的波紋。
腦海101還在說:“确實在他身上檢測到了我們總局的能量活動,但并沒有像我一樣的輔助系統。我可以幫你去總局申訴,了解情況。”
覃煙還沉浸在錯愕之中,對面人已仰頭将酒一飲而盡,晶瑩的碎珠從绯紅唇瓣順着白淨的脖頸一路流進衣襟,狹長冷淡的眼靜靜看着她。
明明是寒涼的金杯,覃煙卻覺出一絲灼熱,有些燙手,事到如今,喝與不喝又有何分别?
辛辣酒液入喉,覃煙眼眸閃躲,不敢再去看對面人的神色,合意杯擱在紅綢案上。
之後便是納吉禮,謝甯沉端坐在鼓凳,鳳冠紅衣,風姿綽約,腰間玉帶緊束,勾勒出清瘦腰線。
覃煙靜默地進行下一步,銀針過火,待涼了,俯下身去觸耳垂,就見男人長睫撲閃。
當針尖抵住溫熱耳垂,覃煙隻覺衣擺被拉扯,低頭看去,是自己一截婚服墜帶落在男人腿上,正巧被一雙玉白的手攥緊。
長疼不如短疼,手穩就行,銀針穿透一瞬,覃煙隻覺這扯衣帶的勁更大了。
“好了。”衣帶被松開,覃煙将銀針放入皿盤中,用錦布抹去耳洞滲出的血珠。
謝甯沉手剛放松下來,一截朱紅綿緞從指隙中穿過,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左耳又傳來清涼之感,細嗅空氣中還萦繞淡談藥香。
納吉禮就是新婚夜妻主為夫郎穿打洞,戴上耳珰,意味着男子已為人夫。
“我去書房睡。”覃煙背過身淨手,她房裡就一張床,書房裡有張休息的床榻寬敞些。一起睡他們的關系不合适。
覃煙欲邁開腿大步離開,衣擺又傳來熟悉的拉扯感,餘光看向地面,細長淺淡的影子勾着她的衣帶。
覃煙側身,局促的目光飛掃過男人清峻面容,最後落在默默攥着那縷衣帶的釉色手腕骨。
“不可。”見人還想抽回,謝甯沉抿唇,霜色浸瞳,冷冰冰開口。
新婚夜新人分床睡,傳出去有損他及丞相府的臉面。
“不會傳出去的。”覃煙明白他擔心名聲。
衣擺依舊沒松開,顯然不信她。得了,還是那副老樣子。
覃煙擡手捏着他的下巴,将頭擡起來,直勾勾地盯着那雙熟悉的眼眸,除了眼底陌生情緒,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淡漠。
覃煙神色幽深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謝甯沉被迫對上女人藏匿于昏暗燈火下流轉的淩厲星眸,努力忽略下颚的锢制,從容道:“侍身知道,你是我的妻主。”
覃煙微怔,她不是這個意思啊,“……不是,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于是謝甯沉帶着一絲疑慮回答:“覃煙?”他怎麼可能連自己妻主的大名都不知道,況且妻主的大名在皇城可是廣為流傳。
覃煙眉頭蹙了一下,目光停留在男人臉上,想要找出破綻,許久才開口:“金……”
與此同時101也冒出了頭:“宿主,你朋友接的是炮灰扮演任務,是沉浸式改造,所以每個世界都沒有記憶,體驗完炮灰悲慘的一生就算完成任務。”
覃煙在心底和101說:“真的沒有記憶了?”
101:“當然啦,不過還有一個事,如果這個世界如你們原來的世界崩塌,他可能會作為npc永遠迷失在這裡。”
謝甯沉看向戛然而止的妻主,不明所以,但也如她願的松了手。夫以妻主,他不能勉強她。
覃煙目光複雜,手又落在新穿的耳洞處,輕挑的動作惹得身下人低垂羽睫,隻隐隐見得金線繡的鸾鳳攀附在肩頭散發出絕色光華。
罷了,在這個世界不是嫁于她,便是嫁于其他女人,嫁于她好歹勉強保護了他的清白,要不然以金甯這姿色早晚得……
101又繼續道:“總局又發了消息,說如果你能積極配合完成任務,可以考慮在完成任務後恢複你朋友金甯的記憶。”
覃煙漠言:“都完成任務了,還會留在這個世界嗎?”
“當然了,完成任務之後還是有可能停留一段時間,可以考慮在這個世界監管至壽命将至,但不能再去影響世界走向,或者選擇一個合适的理由死遁前往下一個世界,死遁也會有一個休整時間段。”敬業的101在線解答,它再也不會給壞女人投訴的機會。
“那我可以改變金甯的命運?”
“按規則來說,是不可以的,但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101道。
覃煙慎重:“說人話。”
101氣鼓鼓:“就是你進入世界後,隻要不違反人設被驅趕出去,融入世界成為原住民,與他結下因果,就有可能改變他的命運。”
“怎麼結下因果?”
“就是要麼成為親近的人,如好友、愛人、親人,要麼成為最厭惡痛恨的人,如仇敵,這樣種下的因果,才會有可能改變整體命運。”101道,“就像你們現在這樣,但是因果發展是不可控的,你也可能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災難。”
覃煙明白了,收回手,大步邁向門囗。
謝甯沉墨瞳怔怔地看着人離去,心中湧上一股煩悶。即使知道她是有名的纨绔,除了陛下和母親,誰的話也不聽,清楚他嫁入府裡的日子不會好過,但沒想到第一夜便得了下馬威。
不一會兒,房門竟被推開,謝甯沉停下卸冠的動作,緊惕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