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煙耐着倦意撐在案上,側頭看向謝甯沉。
男子攥着竹筆,微微凝眉書寫,脊背挺拔,坐姿端正不輸前邊的學子,沐陽在他身上鍍灑着柔和光輝,瞳孔也映出流光。
覃煙好奇他這麼認真寫什麼,湊近去看。
——君不見長松卧壑困風霜,時來屹立扶明堂。
“蒼勁的松樹蜷伏于深山溝壑,常年承受寒風的摧殘……”
“是知松非獨支大廈,實乃撐天柱地,猶立安邦之志……”
是江塢主在講解的詩文。
覃煙縮了回去,還得了個不鹹不淡的輕瞥。
她看着面前空蕩的白紙,随即又伸出手向謝甯沉讨要筆。
這回謝甯沉終是認真凝視她,片刻拿出隻筆放在她手心上。
覃煙握筆坐好。
謝甯沉沒等到她要墨,沒忍住偏頭去看,隻見她做着要落筆的姿勢,實則盯着白紙發呆。
謝甯沉疏了心境,羞惱消散大半,此時也就默默把墨硯置在兩人中間。
覃煙倒也沒在發呆,而是在思量任務。
要她推動天命降臨,大鳳國總共有五個皇女。
須選擇其中一個,又得确保大鳳王朝的往後昌盛。
國之衰敗離不開一人,但國之興盛卻不隻立于一人之上。
欲國之昌,也須聚天下才。
旁邊的謝甯沉主動奉上了墨,覃煙提筆蘸取,随意寫了兩字。
自覃煙點墨,謝甯沉就有所察覺,如今見她落筆,心中也生出好奇。可惜覃煙是側身撐頭寫的,手臂擋住了他的探視。
直到下課他尋到機會看清。
是龍飛鳳舞的兩字——何松。
有點像名字。
如果直譯的話,應當是哪棵松,或是哪種松。
原來也不是沒聽課。
謝甯沉把紙張卷起,放入自己帶的包裹裡,還叮囑覃煙,“我去洗筆,等我。”
覃煙點頭,坐在位置上等他,才一會功夫,身邊圍了一圈人。
是江姨的徒兒們,來問她上課的感受。
覃煙閑着也是閑着,自是樂意和她們搭話,然後知道了下午有武課,但不是江姨上,而是她的大徒兒叢景教。
簡單告别後,覃煙帶着謝甯沉在島上漫步賞景,走到近岸時,覃煙瞧見幾支烏蓬船,應當是塢中人出行用的。
覃煙慢悠悠走近,上船前還和謝甯沉商量,“我要遊船,如果你有其他想做的事,就自己去。”
謝甯沉颔首,亦步亦趨地跟在覃煙身後登船,生怕她把自己落下。
既然上來了,那也别閑着。
覃煙遞給他短棹,示意他劃船。
謝甯沉回給了她一個懵懂的眼神,覃煙坐在烏蓬下無動于衷,問道:“開船不會?”
“不會……”
“不會你回去吧。”覃煙擺手,鐵石心腸道。
“妻主不能教我嗎?”謝甯沉說完便抿直唇線,靜如寒潭的眸子一動不動地凝着覃煙,見她看過來,轉而又低垂眼睫。
“這麼簡單還要教?用棹抵着岸,然後用力推,讓船離岸就行,之後随便劃就好,不過别劃太遠了,不好回來。”覃煙仰躺下指點。
見她确實沒有幫忙的打算,謝甯沉氣悶地默默行動,一聲不吭地劃着船,長身玉立,眼眸低垂,散發出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意。
覃煙毫無察覺,她本來就是打算找個地方躲清靜,順便打個頓,此時早已阖上雙眼,尋了個舒适的睡姿。
離岸有些距離後,謝甯沉收起船棹,躺在覃煙身邊,望着她安甯的睡顔,氣悶散消一半,至于另一半,謝甯沉咬上她的臉頰,成功得到了她的回應。
覃煙被驚醒,翻身背對他,輕斥:“别打擾我!”
“不打擾了,轉過來吧。”謝甯沉貼在她耳畔哄道。
“妻主?妻主……妻主?”
妥妥的磨人精。
覃煙無奈,轉身捂他的唇,警告道:“再說話,把你……丢下去喂魚!”
謝甯沉沒說話,半面臉埋入她的發絲裡,右手抓住她的手腕,擱在自己腰間,然後把自己的手搭在她腰上,動作親昵而自然,卻莫明展露出濃烈的占有欲。
脖頸間熟悉的氣息鋪灑,灼熱又濕潤,但沉沉的困倦讓她迷蒙,手沿着男人腰際無意識地摩挲。
謝甯沉喉結輕滑,臉頰染上暈紅,眼底的脈脈柔情幾乎要化成大片洶湧的春湖,将身邊人襲卷,與之共沉淪。
妻主隻是偶爾不懂憐惜罷了。謝甯沉想着。
他有的是時間調/教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