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看向一旁的文書。
文書道,“大人,等證人不合規矩。”
何洛斥,“你一介文書,在堂上擠眉弄眼就合規矩?”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琉璃鏡片,舉在眼前認真将狀紙翻看一遍,“急民之所急,是本官應該做的。來啊,派兩個人去看看,這證人怎麼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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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上疾馳着一輛馬車。
馬車夫一頂風帽遮臉,駕駛着馬車朝京兆府衙的方向駛去。
車内坐着一女一男。
女的臉上糊着一層胭脂,将那胖臉修飾地更加胖。男的眯縫着醉眼,随着車廂的颠簸時不時打着酒嗝。
女的是小酒館的蒲姐,男的是章辛那個酒友‘勞兄’。
“到了就把章辛之前跟你說的都告訴官老爺,聽見沒有?”
“嗝”
蒲姐一巴掌揮到那酒鬼臉上,“你怎麼沒醉死,啊啊啊啊啊”
一聲馬嘶,車廂往後傾倒。
馬車夫勒住驚瘋的馬,抽了抽鼻子,空氣中一股黏膩的香氣,像是讓馬發情的香料。
街正中站着一個裹黑色披風的男人,戴一頂京中最時興的笠帽。
馬車夫袖子一抖,嘩啦啦一串暗器甩向那男子。男子一展披風将暗器全部兜住,嘩啦啦又全送了回來。
“什麼人?”馬車夫手忙腳亂接暗器。
那男子已沖到他面門,一拳甩過,馬車夫躲閃,正撞上淩空一腳,像是那人已預計他會這麼躲,提前準備好的。
馬車夫鼻子冒血,摔倒在地。
那男子撩開車簾,蒲姐驚叫,“苟崖?!”這個人是她店裡的常客,也是章辛的另一個酒友,整日裡喝得比‘勞兄’還醉,何時見過這麼精神的樣子。
苟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抽出了腰間短劍。
蒲姐尖叫。
一腳兜風踹到苟崖屁股上,苟崖往車裡一撲,險些撞上轎廂。
沈潮平站在車轅上,看清是苟崖之後,他抽出了腰間短劍。
“啧啧,蕭九念的狗來了。”苟崖嘲諷。
苟崖一腳一個将蒲姐和‘勞兄’揣出車廂。
沈潮平騰出手來接人。苟崖從車廂後窗一躍而出。
“站住”沈潮平喝。
苟崖高聲道,“告訴蕭九念,北疆那兩千人命老子一定會找他算。”
說完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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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人到底還來不來?”文書挨了一頓斥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何洛又看了一遍狀紙。
蕭宴望穿秋水都望累了,暗恨自己竟然真的相信蕭九念會幫忙。他朝林堯臣道,“二爺是不是哄咱們玩?”
林堯臣揪着衣服,道,“不會的。”
蕭宴按捺住心裡的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一時想蕭九念真的在幫她們,自己錯怪蕭九念了。一時又想蕭九念或許在耍什麼計謀,所有人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這個冷血無情的人,令人讨厭。
何洛阖上狀紙,朝林堯臣道,“已經過了一刻鐘。再等下去是真的不合規矩了。”
蕭宴在心裡沉沉歎了口氣。
林堯臣快哭了,“怎麼會這樣呢,怎麼能這樣呢。”
雪娘凄然一笑,“六個月才能再告,我連一天都等不了了。”
不論堂上衆人的反應,何洛敲響驚堂木,“此案正式”
話沒說完,外面高喊,“證人到。”
蒲姐揪着‘勞兄’走了進來。
章辛上前,充滿敵意,“真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麼。”
蒲姐不理他。
何洛精神一震,“堂下何人?”
蒲姐道,“回大人,民女是小酒館的酒家。章辛時常在我家吃酒,他是老客,即使銀子不夠我都會先賒給他,因為雪娘最終會把錢補上。一來二去,大家都是熟人了。”
章辛道,“你胡說八道。”
蒲姐從袖子裡抽出一沓借條奉上。
何洛一張張翻看,“屬實。”
蒲姐道,“章辛被卸了職後就沒有銀子了,他每回來我都格外留意他些。他打雪娘的事也是最近聽說的。有一回章辛和小勞聊起雪娘不給他銀子吃酒,他把雪娘錘暈在地,他家的姑娘小梅在外面哭,章辛還嫌吵了他睡覺。”
何洛問,“這些話章辛是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