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聲再響。
苟崖旋身閃躲,羽箭當一聲釘在橋面上。
他一口氣沒喘完,又一箭飛來。
苟崖躲閃不及。
那羽箭仿若有千鈞之力,射穿了他的肩胛。
他捂着肩膀,往黑夜裡遁去。
馬蹄聲哒哒,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裡異常清晰。
蕭宴到時,坐的跪的趴的,就是沒有一個人站着。
蕭九念揉着後腦勺,吩咐沈潮平,“送姑娘去醫館,你親自去。”
“是”
九月梅捂着額頭,沾了滿手的血,“我沒事。”
沈潮平抱起人就走。
蕭宴看九月梅的确沒有什麼重傷,将馬借給沈潮平,後者寒着臉道謝,帶九月梅走了。
三衛的人還跪着。
蕭九念道,“都走。”
三十多号人你看我我看你,齊齊伏地叩頭,“屬下該死。”
蕭九念說,“我沒死,所以你們不用死。我讓你們走,誰不想活的,可以留下。”
河邊、腳邊打掃得幹幹淨淨,三衛衆人作鳥獸散。
“你射的箭?”蕭九念轉向蕭宴,問。
蕭宴等他這句話等得甚至有點着急,“是我。”
蕭宴隻等蕭九念說一句‘謝’,立刻就把之前那句話翻出來表示兩相扯平。
蕭九念說,“我真要好好謝你。”
“也不必,之前那句話我收”
蕭九念打斷他,一指面前空地,“跪下。”
“憑什麼?”,蕭宴瞪大眼睛,心裡懷疑蕭九念是不是摔傻了。
“你怎麼救的我?”
蕭宴指着對面那艘畫舫,“我站在那裡搭弓射箭”
“大晚上不睡覺,你怎麼想到站那裡搭弓射箭?”
蕭宴道,“我聽見你和沈”,他不說了。
“繼續說”
蕭宴低眉,“我本來想回去和您說我想起之前那句話,偶然聽見您和沈兄說三更臨西橋九月梅被綁,我就跟來了。”
“隻是跟來?”
蕭宴看一眼蕭九念,“回去拿武器來不及,順手拿了把弓,在另一個箱子裡找到了箭,順手就”
蕭九念看他,“就這麼順手?放眼整個蕭家,順手牽羊你還是頭一份。到了你祖父跟前,你也滿口的順手。”
蕭九念連長輩都搬出來,蕭宴還能說什麼,“我錯了。”
“你有認錯的樣子?”
不依不饒。蕭宴氣悶,他滿心郁悶說不出口,怨隻怨自己怎麼就晚生一個輩分,連反駁都氣弱。
“那你要我怎樣?”蕭宴說。
蕭九念手指點地,擺明了一定要他下跪認錯。
蕭宴滿心委屈,蕭九念總是在他心生親近時狠狠把他推開,再劃一道輩分之間的鴻溝,高高在上看他掙紮。
可他能拿蕭九念怎麼辦?
今生二人的身份早定好了的,蕭九念是小叔父,他是大侄兒。這種關系是不會變的。
蕭宴一撩衣擺跪在地上,挺胸拔背,跪得端端正正。
“以後還犯?”蕭九念問。
蕭宴一耷眼皮,“不敢。”
蕭九念鼻間發出一聲輕嗤,他撣了撣袖子,負手走開。
蕭宴起身拍掉褲子膝蓋處的雪漬,望着蕭九念的背影越行越遠。
他嘀咕道,“明明比我還小兩個月,比我還矮。明明是我救了你。”
蕭九念停住腳步,喊他,“磨蹭什麼,跪了兩息就把腿跪折了?”
瞧這兇惡嘴臉,蕭宴歎口氣,“來了。”
【九月梅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