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一手拿一碗冰湯,掂着腳高舉着胳膊從人群中擠出來。
他一腦門汗,小心翼翼地把一碗花花綠綠的冰湯奉到蕭九念面前。
蕭九念眯眼看了看,左臉是‘嫌棄’,右臉是‘非常’,組合一起就是個‘嫌棄非常’。
蕭宴臉一拉,“不要算了。”
蕭九念折扇一收,插進後領口,活脫脫是一個富家小公子做派,隻是臉拉得比蕭宴還長,語氣一貫故作威嚴,“我說我不要了?”
蕭宴撇撇嘴,把冰湯給他。
蕭九念接了。
蕭宴端着自己那份,一仰脖喝了個大半,冷得擠眉弄眼、渾身哆嗦。側眼看蕭九念臉上嫌棄的表情更加明顯,忍不住偷偷笑。
蕭九念喝,“你笑什麼?”
蕭宴指着前邊,“有畫糖人的。小叔父,我們去那邊看看。”
說完,拽了蕭九念的胳膊就走。
蕭九念放下冰湯,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快走了兩步,斥道,“着急忙慌,像什麼樣子。”
又來了,又來了。
值此大好日子,蕭宴決定繼續假裝聽不見。
糖人師傅面前擠滿了小孩子,蕭宴和蕭九念這樣的個頭混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蕭宴指着那一溜貓、狗、猴、龍,問蕭九念,“你要哪個?”
“是‘您’要哪個。”蕭九念糾正他的說法。
蕭宴揉揉耳朵,點頭哈腰,“叔父大人,您要哪個?”
蕭九念開扇,扇褶敲上蕭宴的後腦勺。“我要問問你今年貴庚。”
蕭宴嘿嘿笑起來,“不多不少,二十整歲。”
也許是冬至這晚的燈光太柔和,蕭九念的面容不像平日裡那般給人距離感。蕭宴清楚地認識到,此時,面前這位小叔父的的确确和自己是同齡人。
他于是忍不住笑着補充道,“你,您比我還小兩個月。”
扇骨啪地一聲敲在他腦門上方,蕭宴疼得一愣。
蕭九念收扇,負手走開兩步。他不再理會蕭宴,喊,“沈伴兒”
明亮燈火照不到的黑影裡,沈潮平走了出來。
蕭九念站在光影交界裡,面容又模糊起來。蕭宴看着這幾步距離,心裡忽然就不那麼開心了。
“公子,公子。”耳邊傳來聲音。
“啊?”蕭宴回過神來。
新一波小孩子們又圍了上來,賣糖人的師傅問蕭宴,“選好沒,要哪個?”
蕭宴把剛才的情緒抛到腦後,指了兩個喜慶的圖案給糖人師傅。
接了糖人,蕭宴摸了摸口袋,才意識到自己沒有錢。
不遠處蕭九念低聲跟沈潮平說着什麼,蕭宴看了看那兩人,高聲喊,“小叔父,小叔父。”
喊到第三聲,蕭九念的目光投了過來。
“小叔父,錢”,他攤手比了個口袋空空的手勢,蕭九念走了過來。
兩個糖人,總共六個銅闆。
蕭九念遞了一吊錢給蕭宴,蕭宴數了六個給糖人師傅。
沈潮平跟了過來,指着糖人擔子上展示用的‘貓’,道,“二爺,再買隻貓圖案的呗。”
蕭宴數三個銅闆要付。
蕭九念道,“讓他自己付。”
沈潮平指着蕭宴,“您怎麼不讓大公子自己付。”
“他姓蕭,你也姓蕭?”
沈潮平認命地自己掏了三個銅闆。
蕭宴啧啧嘴,哼着不知名小曲,把剩餘的錢往自己口袋裡揣。
蕭九念瞪他,“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