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褚遂宇那天的情景，胸口的憤怒和不甘仍像翻騰的火星子，控制不住地往上竄。盡管是他先開始挑釁的，可真正被傷的隻有他自己。

既然要斷，就斷得幹脆一點。

沒等到天亮，辛從悅就走了。南谷别墅裡她的行李，早在去醫院生産前就打包寄到了B市。

幾所頂尖院校附近的群租房，一大半的租戶都是外地來京備考或實習的學生。

她找的住所是北三環一套大三居裡一張床位。房東是個中年女性，把客廳和其中兩間卧室改裝成了群租床位，幾十平的空間裡，至少放了十張上下鋪，好在隻有女生，居住條件再不方便也能忍受。

逼仄、擁擠、不透氣…辛從悅不介意，對她來說這隻是個臨時睡覺的地方。

白天她永遠都在自習室。大學校園進出自由，教室門口也貼着課程時間表，想找安靜的地方看書不是難事。之後她陸續交到幾位備考的朋友，才知道可以花兩百租張校園卡，不僅能去食堂吃飯，還可以刷卡進到圖書館的自習室。

其實她住的那片區域離辛炜學校很近，但一次也沒找過辛炜。

那段日子過得狼狽痛苦，像是有意自我懲罰，連親生女兒都能狠下心不要，她沒資格快樂。

當時流行一句雞湯，将來的你會感謝現在拼命的自己。她把這句話設置成手機屏保，每天一鼓作氣地往前沖，不在乎形象，不在意生活質量，每天抱着書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校園裡，過成了苦寒的大學生。

有段時間，她甚至隻靠吃面包充饑，一方面為了節約時間，另一方面，生産後遺症——胸脹得厲害，她以為吃少點能減輕這個困擾。

最終體重是瘋狂降低了，胸部的脹痛卻沒有減少半分。後期嚴重起來，她每隔兩個小時，就要去廁所把奶水排空，再用濕紙巾敷一會兒，聽說冰敷能抑制乳腺的分泌功能，其實作用并不大。

慘兮兮地活了幾個月，終于熬過考研初試。

考完最後一門那天，正好是平安夜。考場外多的是等待的人，路邊的樹梢上挂着裝點聖誕的彩燈，一條條像流動的星星。

她走出校園後，把自己縮在羽絨服裡，習慣性地快步趕路，走着走着卻不知道該去哪。看着三三兩兩的人群，思緒忽然遠飛到千裡之外，寶寶在做什麼呢？5個月的孩子，抱起來什麼手感？

她突然瘋狂的想念女兒，一度失控到從黑名單裡找出褚遂宇，想要解除拉黑。

最後一秒，理智把她拉了回來。

胃部一陣痙攣，她扶着路邊的牆壁，一邊幹嘔一邊想，孩子跟着他衣食無憂。倒是自己，生活過得一團糟，除了無用的挂念，什麼都給不了她。

緩過來後，辛從悅給辛炜發了消息，喊他出來吃飯。

他們在烤肉店門口碰面，林卉也一起過來了。看着他們從自己面前走過，辛從悅有點詫異，掏出手機給辛炜發微信：你眼瞎了？回頭！

兩人這才後知後覺，剛才那位有些邋遢的女人竟是辛從悅。

“姐，你？”

辛從悅才發覺，自己好久沒照鏡子了。打開前置攝像頭，看到羽絨服的胸口位置有明顯的斑迹，頭發出油結成了绺，嘴唇發白，整個人想被抽幹了血一樣…

她也被這幅鬼樣子吓到了。

“先進去，邊吃邊說”，在他們擔憂的注視下，辛從悅故作輕松。

“你一直在B市，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現在不是告訴你了”，辛從悅避重就輕。

“姐，你考完打算怎麼辦？”林卉看她瘦了一大圈，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準備複試，然後找房子，換個地方住，我實在沒法想象有人會把用過的姨媽巾放在床上…害，不說了…”

辛炜毒舌道：“你這幅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林卉倒是有個想法，她們宿舍是四人間，有兩個室友在外租了房子，還有一個是B市本地的，大四沒課，幾乎也不怎麼來學校，要不讓辛從悅搬過來。

“反正都是女生，宿管阿姨也認不出來，隻要提前和那位B市同學說一聲，她人很好，會同意的”。

辛從悅有些猶豫，不想打擾林卉。

辛炜在一旁說和：“沒事的，上學期我們宿舍有人出國交換，把床鋪租給外人住，其他室友也沒說什麼。”

“還能租床鋪？”辛從悅覺得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