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未見，兩人都很高興。

辛從悅打趣：“師傅，你這年紀大忘性也大了，電梯還能坐錯”。

“我們辦公室在樓上”，唐霖疑惑：“沒坐錯。”

“哈？沒聽說你換工作”。

兩人一起往餐廳走。

唐霖指了指腳底下：“這地也是我們公司的，現在合并辦公，那邊的員工都搬過來了”。

“這商場是你們公司開的？”辛從悅頭一次聽說。

唐霖開玩笑道：“你才知道，可惜喲，差點有你一半的。”

“你真會開玩笑”，辛從悅嘴上調侃，心中卻默念起“心悅”兩個字。突然重心有些不穩，身體一晃。恍恍惚惚走到餐廳落座，思緒逐漸回過神來。

隻要是和他有關的事，辛從悅還是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

是不甘？留戀？還是思念——也許更多的是牽挂，她不是刀子心，怎麼會不一點也想孩子呢？

她強壓住胸口翻滾的情緒，迂回着向唐霖問起那人的消息。

原來寶寶出生之後，被褚遂宇帶到海市。對外他從不掩飾自己有孩子，找女朋友也揚言要符合給孩子當媽的标準，俨然一副好爸爸的人設。真有不少女孩上趕着要給寶寶當媽，不乏名流網紅、明星模特…不過這些年，他女朋友換了不少，孩子媽卻遲遲沒定下來。

唐霖猶豫着問起：“凡凡，是你和褚總的孩子吧？”

“凡凡？”

“褚遂宇的女兒，你不知道嗎？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你突然離開益城，公司砍了一半在益城的業務，後面老闆又冒出個女兒。不過我隻是瞎猜啊，你别多想。”

辛從悅眼神茫然，問： “孩子全名叫什麼？”

看她的反應，唐霖已然明白幾分：“我隻聽到大家都喊她凡凡，全名不清楚。”

“你見過她？”

“嗯”，唐霖拿起手機，翻開相冊：“去年分公司年會，他和集團高管來露了個面，你看——”

辛從悅迫不及待接過手機，畫面中凡凡坐在宴會廳的桌前，拿着裝透明的小酒盅，不過裡面裝的是牛奶，被旁邊的大人哄着幹杯。

她臉蛋軟乎乎的，頭頂兩個小辮子，兩側戴着可愛的發夾，笑起來眼睛彎彎，眼裡有小孩子特有的童真和好奇。上衣穿着淺粉色的線衫，胸前挂着色彩缤紛的珍珠項鍊，整個人像冬日的一抹暖陽，讓人忍不住親近、寵溺。

“還有照片嗎？”

“小孩不讓拍，就這一張”。

“那你把這張發給我。”

“好。”

辛從悅看着他操作，心中躊躇措辭了一番，終于鼓起勇氣向唐霖袒露心扉。

“雖然我猜到了，但從你嘴裡聽到感受不一樣，好震驚”，唐霖看着辛從悅，輕聲感歎。

辛從悅還沉浸在情緒裡，心不在焉。

唐霖問：“你後面打算怎麼辦，真的不管這個孩子了？”

“我想管也輪不着，知道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聊到工作，辛從悅把入職朗星的事告訴唐霖，他連道“恭喜”，眼中止不住的稱贊。

看吧，還是有人能理解和支持她的。

辛從悅受到鼓勵，内心一晃而過的念頭被打消，無牽無挂才能走得更遠，她決定将狠心貫徹到底。

離開益城前一晚，她在屋裡整理行李，看到衣櫃前堆放着兩個大箱子。好奇翻開，發現是她從航司離職那年，出租屋搬回來的東西。

那時她着急退掉房子，好多東西沒仔細收拾，一股腦打包搬回來，這些箱子就這麼原封不動的放了好幾年。

趙丹堅持要賣房子，以後這些東西估計都要被扔了。她索性不急着收拾行李，用剪刀劃開紙箱，看看裡面有沒有要留下的。

都是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扔了可惜，留下又不一定能用得上。底下壓着幾本書，她拿起來抖落灰塵，稍不注意，書頁夾層裡掉下來一張紙。

是張印着“一勺”的餐巾紙。辛從悅想了想，是她腳受傷那段時間，小衛給她送餐，裡頭附帶了紙巾。

隻是它為什麼會在書裡？

拿起略有厚度的紙巾，她發現對折頁寫着幾行小字：

【寶貝兒，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有些話我說不出口，怕你覺得我巧言令色，缺乏真誠；也怕心裡有負擔，相處起來不再輕松自在。不管未來如何，請你務必相信我的真心，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們的結局一定會幸福。】

褚遂宇寫這行字的那晚，給辛從悅買了鐵闆燒，路上還遇到了孫峻楠和喬悅琪。

那段日子，是他們戀愛以來難得甜蜜的時光，他擠進她狹小的出租屋裡，白天工作，晚上生活，和所有同居的普通情侶一樣，他們一起做飯、收拾家務、追綜藝看電影，互相幫忙按摩肩膀，讨論生活瑣事——她給他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規矩，他不理解，但都一一記住了。

比如她不讓他動櫃子裡的書。他卻偏偏當着她的面，把這張紙巾夾進那本《雲雀叫了一整》中。那會兒，她絲毫沒注意到，光顧着看綜藝了。

不知是記性不好，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紙巾上的幾行字像一根細長的針，輕輕刺進辛從悅的眼底。

胸口堵得難受，視線越來越模糊。

眼淚終于奔湧而出，大顆大顆落在紙巾上，字迹被暈開，變成一片模糊的斑迹。

她指尖顫抖着把它夾回書中，額頭抵在冰涼的櫃門上，壓低聲音啜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