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從悅呆呆地坐起來，表情怔愣，一時沒接話。

李羽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沒反應，又推了推她：“從悅，你怎麼了？”

胸前快速起伏着心跳，辛從悅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紹黎終于察覺到異樣，側頭望過來，正對上辛從悅的視線。

他愣了一秒，随即露出驚喜又帶點尴尬的笑容，猶豫片刻後，打了招呼：“哈喽！好久不見”。

辛從悅壓住渾身沸騰的血液，起身，終于說話：“紹助，你怎麼在這？”

他沒有回答，指了指海濱邊的酒吧，問：“太巧了，我請你們喝一杯吧，咱們坐下聊？”

這是熟人，怎麼沒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李羽納悶，剛想問什麼，隻聽見辛從悅說：“沒事，你們忙”。

不等紹黎有所反應，她随手收起了座椅上的物品，逃似地跑開。

李羽疑惑的看着紹黎，他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地朝她點頭笑了笑。

“從悅”，李羽追上來，辛從悅正扶着路邊的欄杆，喘着粗氣。

“小女孩是誰啊，你剛才一雙眼都快長在她身上了”。

辛從悅猶豫了幾秒，終于告訴她：“我女兒”。

“什麼？！”

李羽聽完來龍去脈，臉色變得和辛從悅一樣呆滞。

“你打算怎麼辦？”

“我沒有想過”，也不敢想。

一想心髒就痛。

*

把凡凡送回别墅，紹黎囑咐蘇阿姨和司機看好孩子，自己要出趟門。

“凡凡跟着我，你就放心吧”，康雅绮這會兒收起了手機，大言不慚道。

紹黎敷衍着笑了一聲，朝蘇阿姨使了眼色。

他用關鍵詞搜索，找出辛從悅的微信，手指停在打字框，斟酌着措辭。正思考着，對面頭像彈出新消息，辛從悅：“不好意思，剛才有些失态。你們是來度假嗎？呆多久？”

她問得迫不及待，沒空顧及社交禮儀。

“哈哈沒事，老大每年都要帶凡凡來這邊住上兩周，今年他比較忙，晚來一周，我陪着她們先過來了。”

他每年都來尼斯？别墅不是給自己了，難道他買了不止一套？

她們——除了凡凡，還包括那位女士麼，是他的女友吧。

信息量太大，辛從悅盯着對話框，一字一句消化着。

像是知道辛從悅要問什麼，紹黎說：“我們住在Fabreen 215，這次來的人不多，除了我，還有兩位保姆，蘇阿姨和簡阿姨，負責照顧凡凡。老大的女朋友，康雅绮小姐和她的助理，也和我們一起。”

原以為這麼多年沒見，交談起來難免生疏尴尬。可紹黎絲毫不見外，貼心告訴她這麼多。

辛從悅有些慚愧。

她看着消息發懵，無措，慌亂…

李羽接過手機，幫她回道：“明天我們打算在露台BBQ，既然是鄰居，要不要帶凡凡一塊來玩？”

“你瘋了，哪有什麼BBQ啊？”

辛從悅搶過手機，想撤回消息，結果錯按成——删除。

“你不想看看孩子嗎？”

“看了之後呢，我以後隻會越來越想她，但我什麼也做不了”，她無奈的歎氣，“李羽，我是不是很自私。”

李羽心中一怔，關上手機，一字一頓的對她說：“親愛的，你是我見過最勇敢堅韌的女孩。追求自己的人生，沒有錯，不該成為被指責的理由。真要論起來，褚遂宇逼迫你生孩子，他才自私。所以你千萬不要有負罪感，如果凡凡有一天長大了，我相信她會理解你的選擇。”

“真的嗎”，辛從悅被她說動了，眉頭舒展不過一秒，她猶豫道：“可是我沒有盡到母親的義務，我不該出現在她面前。”

“你給了她生命，這就是最大的義務，至于其他的，都是人為強加上來的罷了。他們見不慣女性太自由潇灑，所以給‘母親’添加了太多僞責任與使命。其實隻要凡凡過得開心、衣食無憂，那麼是不是你親手撫養的，又有什麼區别呢？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第一次做父母，每個人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你不必在意世俗目光。”

辛從悅任由眼淚橫流。

她上一次哭還是因為趙丹發來消息，說賣掉了老房子。當時她覺得自己像片風中的落葉，從此再也沒有家了。哭過之後她才想通，自己不是落葉，而是蒲公英，可以随風飛向遠方，也可以随處生根發芽。

她的歸處，是她自己。

李羽說得對，她是勇敢堅韌的，不應該猶猶豫豫哭哭啼啼，想做什麼就做好了。

至于後果，等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