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從悅語塞,她不是不想回,而是怕一旦回去了,就沒有再離開的勇氣。本以為距離能沖淡感情,但在外漂泊越久,越讓她看清了自己内心深處的那份牽挂。
她站到套房的景觀窗前,思緒随着慕尼黑城區的天際線飄向遠方。
褚遂宇站了過來,立在她身後,視線随着一群鴿子遊走,最後落在市政廳的塔樓上。“我知道死纏爛打不體面,也試着放下過,不過這世上好像真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我牽挂得這麼久。為什麼非得是你呢?”
他的聲線很好聽,說“非得是你”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也不浮誇深情,帶着幾分笃定、幾分克制,讓人很有靜靜聽下去的欲望。
他停頓了一下,移開視線去看辛從悅,似乎是在确認她有沒有認真聽,又或者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為什麼呢”,辛從悅呢喃,轉頭看到他唇角緊繃着,眉眼間那股熟悉的深沉與内斂還在,臉上卻多了些微妙的情緒流動。
“凡凡老問我,為什麼媽媽不在家。我說你有自己的家,她點點頭,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這回過來,她把自己最喜歡的小兔子玩偶塞給我,說讓我送給你。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這樣你一個人也不會孤單了。”
未等他說完,辛從悅便抓住他的手臂,問:“小兔子呢”。
“聽我說完,别打岔”。
她松開了手,心裡卻惦記着那隻小兔子,也惦記着萬裡之外的女兒。
“我吃過一次自以為是的苦頭。五年前沒能留住你,五年後還想再試試,為了自己心底的那點不甘,也為了讓孩子有個健康的成長環境。如果你想留在歐洲,我會安排孩子來這裡念書,如果你要回國,我随時恭候。你想好了麼?”
辛從悅聽完,很久沒有說話。半晌後她開口了,聲音很輕,帶着幾分猶豫::“你覺得,咱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這不明知故問麼,褚遂宇笑了:“你說呢?”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什麼,黑沉沉的眼睛緊盯着她:“别他媽告訴我,你現在有男朋友。”
“那倒沒有”。
褚遂宇松了口氣,上前想把人摟進懷裡。
辛從悅後退了一步,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我也沒打算談”。
辛從悅微惱,問:“那咱倆這樣不清不白的,不别扭嗎?”
褚遂宇攥住她一隻手,終于揚眉吐氣似的,說:“你也知道啊,我還當你喜歡玩刺激的呢。”
“說什麼尊重我的意志,結果一點思考的時間也不給人留。感情是認準了我會回去吧”,辛從悅扭過頭,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不想理他。
“寶貝兒,講點道理行不行。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糾結那些虛頭巴腦的情情愛愛,有必要嗎?”
可能是因為五年前被拒過一次,這次他閉口不提“結婚、嫁給我”之類的話,好像他們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不存在誰卑微求和之說。
饒是如此,他仍是遷就、包容的那一方。
褚遂宇找出了凡凡交給他的兔子玩偶,扔到辛從悅懷裡:“眼熟嗎?”
辛從悅面色果然和緩許多,拿起兔子猛吸了一大口——是女兒的味道。吸完才看見布偶脖子處用絲帶纏了枚戒指——是他當年求婚的那枚。戒圈不是常見的光面,隐隐纏着一圈細密的碎鑽,如繁星拱月,托起中間那顆碩大的主鑽。
“你還留着?”她把戒指取下來,下意識套進手指,想試試尺寸還合不合适。
褚遂宇有些意外,眉目舒展開:“肚子還疼麼?”
辛從悅搖頭,想把戒指摘下來,被褚遂宇推了回去:“那換個衣服,跟我出門”。
他順勢把人拉起來,接着不知從哪拿出一沓預約單,塞進她手裡。辛從悅對德文一竅不通,靠着幾個珠寶品牌的單詞,猜出了幾分意思。
“又想發揮鈔能力?用不着這麼多吧。”
“不多,對戒得好好挑,咱們一家家來,有的是時間。”
“什麼意思?”
“你收了我的鑽戒,不給我買個對戒說不過去吧。”
“我買?”
“不然呢,别裝窮,你現在不缺錢。”
“……”
他們住在慕尼黑老城區的四季凱賓斯基,出門就是布滿LV、Hermès、Cartier的奢侈品大道,步行十分鐘内,随時可達熱門景點——巴伐利亞王宮、新市政廳、聖彼得教堂……
昨晚來時,辛從悅還納悶,這人向來講究,行事總要避開人潮喧嚣,這次居然會住在遊客紮堆的老城區。原來是存了這個心思,她不屑地回:“想要自己去買呗,和我有什麼關系。”
好話軟話說盡,她還是油鹽不進。褚遂宇無可奈何,沉着嗓子道:“辛從悅,我也有脾氣。”
重逢以來,第一次被他喊名字,她覺得頭皮微微發緊,有些無措:“所以呢?”
“算我求你一次。”
“……”
櫃姐将辛從悅挑中的幾款擺到桌面,在排燈的照耀下,光線在切割面上閃耀跳躍。辛從悅看得眼花缭亂,詢價、試戴、比較了一番後,用手肘捅了捅褚遂宇,問:“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褚遂宇出門時接了個于凱安的電話,思緒還停留在工作上。他掃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說:“你看着選就行”。
這話一出,辛從悅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請櫃姐把性價比最高的款式拿出來。
翟雪預約的是中文服務,接待的銷售是個華人,很貼心的介紹道:“這款是我們今年婚戒系列裡最受歡迎的男款,18K白金,外圈拉絲工藝,内圈微微抛光,佩戴感非常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