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媓這一腳,沒踹動棺材,卻踹動了看守夢境的妖獸。
她正打算再來一腳,忽然覺得頭頂腥風大作,猛一擡眸便撞上那飛撲而來的黑影,慌亂之間根本來不及看清,隻能立馬往旁邊滾。
好在這一滾還算及時,雖然不太體面,但好在黑影擦着她身側而過,隻撕爛了半截衣袖。
幽媓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看清方才襲擊自己的是何方神聖——那是隻兇獸,獅獸豹身,額嵌綠鱗,通身的皮毛黝黑發亮,趾爪鋒利如吳鈎。
此刻,它龇着嶙峋的獸牙,豎金瞳孔裡爆裂兇光。
……
幽媓默默撿起巫神鞭。
她并無把握打敗這來曆不明的大家夥,而且現在她還在扶桑王的夢境裡,如果不小心受傷,很可能會使自己的意識堕入深淵,再也醒不過來……
兇獸才不管她的顧慮,陡然發起攻勢!
它縱身一躍,前掌鋒利的趾爪隻沖幽媓咽喉而來,似乎打算把她開膛破肚!
幽媓反應極快,身子猛地向旁邊傾斜,同時手腕一抖,巫神鞭裹着淩厲的風聲直沖兇獸而去,一下子抽在它側腹上。
兇獸瞬間被激怒。它尖嘯一聲,帶動冰壁震顫,幽媓站立不穩險些滑倒,剛回過神又發現兇獸從右側撲來!
她心念一動,轉身就往冰棺旁跑。
這是此地唯一的遮擋之物。
于是一人一獸在冰棺周圍上竄下跳,兇獸身軀龐大,難免反應不及時,它往左撲,幽媓就往右閃,它往右撓,幽媓就往左躲,眼看着兇獸要咬她脖子,幽媓鞭尾卷上冰柱,她臂上用力,冰柱應聲而裂,劈頭蓋臉沖兇獸砸去!
兇獸反應迅速,縱身一躍跳上冰棺,它回過身,對着幽媓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震天動地的吼聲。
幽媓覺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她看見兇獸又沖自己撲來,頗有不死不休的架勢,情急之下左手結咒,猛地圈起一道血色印文——
“破!!”
随着這一聲厲喝,星河滾落,日月失色,兇獸發出動天撼地狂嚎聲,它滾落着往後面跌去。
然而這并不足以緻命。幽媓見它掙紮着爬起,豎金的瞳孔中亮起異色,心道要完,很明顯這畜生被激怒了……
下一撲眼看着就要到來,她眼疾手快爬上了棺蓋。
巫神鞭的手柄染着巫血,鬼鈴也在凄聲震顫,幽媓迅速結印,巨大的血色光圈從頭頂漸漸成勢,眼看着就要将這狂怒的猛獸束縛住!
忽然之間——
“啪!!”
幽媓聽到異聲,猛地低頭望去。
腳下的冰棺,裂開了!
下一秒,她陡然失去重心,向後仰去。
身前光影明滅,萬千碎冰随她向萬丈深淵跌落!
幽媓絕望地閉眼。
真是虧本買賣,沒救得了人,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手臂陡然一緊。
有人拉住了她。
下墜之勢瞬間止住,幽媓愕然睜眼,擡眸望去。
腳下是逆轉的星辰和躍遷的銀河,頭頂是無數碎冰組成的紛飛大雪,流轉的月華璀璨耀眼,再往上看,她就撞進了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眸裡。
純淨、無垠。
像雪山裡靜谧的湖泊,又像幻夢裡幽邃的夜空。
銀發在他身後飛揚,将月光悉數切碎,流淌在她眼裡。
扶桑王,青胤。
……
“别松手!”
他的厲喝将她從失神中喚醒。
幽媓目光下移,瞥到腳下無底深淵,心裡也是一顫,脫口而出道:“救我!!”
青胤眉目一凜:“把鞭子給我。”
沒有猶豫,幽媓照做。
他揮鞭,纏住身後冰柱,借力把她從懸崖邊拖了上去。
身體終于接觸地面,幽媓驚魂未定地伏在冰上,四周一片狼藉,但兇獸卻已經不在。
她松了口氣。
又想起什麼,擡眸望去,剛好撞上他低垂的目光。
扶桑王身姿颀長,月白華袍上銀紋閃耀,銀發如瀑布逶迤曳地,眉目清冷而寂寞,他凝望她時,時間忽然都變慢了。
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幽媓。
她好像出現幻覺了,聽到他問:“我們認識麼?”
胸口猛地一滞,她笑容僵硬:“怎麼?你記得我?”
青胤卻搖了搖頭。
幽媓暗自松了口氣:不記得那就好。
記得的話,她就玩完了……
畢竟前世,她對他惡語相向,甚至還調戲羞辱,比如什麼“做我裙下之臣,不然就殺了你“之類的狠話都說過,這要是被他想起來,不僅洗白之路斷了,還少不了被他羞辱一番。
她一本正經:“你被困在夢裡了,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青胤微怔:“這是在夢裡?”
“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盡快離開這裡,那頭兇獸随時可能會……”
說到這裡,她忽然又反應過來不對。
“哎?那頭兇獸呢?”
幽媓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發現四處都不見方才兇獸的身影,要不是滿地狼藉,她都會覺得是自己在做夢。
她愕然,與對面的青胤對視。
他問:“什麼兇獸?”
幽媓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