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登上高台，在青銅鼎前駐足。

青胤撫着鼎上的花紋，詫異道：“這夢境竟如此逼真，與現實中絲毫不差。”

忽然想起什麼：“如此說來……”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幽媓喊道：“青胤！你看！”

青胤驟然擡眸。

上方虛空中，忽然出現一面鏡子，兇獸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現，它龇着獸牙，對他們虎視眈眈。

下一刻，它忽然作勢要躍出鏡面。

幽媓下意識揮鞭。

巫神鞭的鞭尾破空而出，直直抽在鏡面上，伴随着清脆的碎裂聲将它抽成無數碎片，兇獸的身影也随之碎裂。

青胤神色一凜。

不妙。

果然，在那些鏡子想碎片裡，所有的兇獸都以同樣的姿勢盯着他們，雙眼爆發妖冶火光，然後破鏡而出！

無數虛影瞬間将他們包圍。

幽媓臉色一白，急忙揮鞭格擋，青胤也同樣揮劍禦敵，但兇獸數量太多，這裡又地勢開闊，難有躲避之處，很快二人就露出頹勢。

手臂上的傷口被撕裂了，又在滲血。

青胤已退到她身後，與她背對而立，她回頭，剛好與他視線相對，讓她想起人群中那遙遙一眼。

他說：“找到它的真身！”

幽媓咬咬牙，一邊格擋攻擊一邊從虛影裡尋找，直到看見那無數虛影背後，有個畏畏縮縮的影子。

它是唯一擁有人類神态的。

幽媓眼前一亮，冷笑着揮鞭，直沖那個兇獸而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對方猙獰冷笑，閃身躍入身後的鏡子裡。幽媓見狀心猛地抽緊，卻已經來不及收鞭，隻能眼睜睜看着鏡子被擊碎成好幾片，更多的幻影從中躍出！

“小心！”

身後傳來青胤的厲喝，她來不及回頭，就被撲倒在地。

但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擡頭，發現仍是他将自己緊緊護在了身下。

染血的銀發垂在她臉上，他因痛苦而咬緊牙關的神情近在遲尺，幽媓心一顫：“你……”

她擡手去支撐他，卻摸到滿手血迹。

“青胤！”

他卻搖搖頭：“沒關系，夢裡的傷隻是幻覺，不礙事。”

幽媓心下苦澀。她沒有告訴他，她其實騙了他。夢裡的傷雖然隻是幻覺，但如果受傷太重，不慎死在夢裡，他就再也無法蘇醒了。

兇□□計得逞，無數虛影消散，化成唯一真身，獰笑着懸空俯視腳下的他們。

青胤的呼吸有些亂，但聲音卻十分沉穩。

“我要去找一樣東西，幫我拖住它。”他說。

她什麼都沒問：“好。”

“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相信你。”沒有猶豫。

“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他忽然把聲音放低，“别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這次，她卻猶豫了。

他心急：“幽媓。”

她歎了口氣。

“好。”

他忽然低下頭，像剛才在風雪裡那樣，緊緊地摟了摟她的腰身，貼在她耳畔堅定地說道：

“出去以後，我教你南海古語。”

幽媓垂眸，用顫抖的手握緊了巫神鞭。

……

兇獸懸空而立，冷笑地瞧着腳下二人。忽然，它看見青胤轉身離去，正打算上前阻攔，卻被幽媓揮鞭攔下。

它眼珠一轉，所幸不追。

幽媓冷冷看着它。

“想殺他，先過我這一關。”她道。

兇獸忽然大笑起來。

它說：“巫女，你這是舍得露出原身了？”

幽媓猛地僵住：“你……”

“我怎麼知道？自然是因為我識得你身上的咒印，”兇獸獰笑着逼近她，“古莽國的記載，你看過了，是不是？”

幽媓警惕道：“是又怎樣？”

“所以，你也聽說了蜃樓的故事。”

“你是古莽國國君。”

兇獸大笑。

“愚蠢。”

她微怔，忽然意識到不對。

它能創造夢境，能言人語，又能識得她的咒術……

“你是那個遠古大巫！”她脫口道。

“還不算蠢得太過分，”兇獸繞到幽媓身邊，打量她，“至于你，巫族後人，你為什麼會陪在扶桑王的身邊？”

“為什麼不行？”

“你是巫女，怎能心甘情願屈于人下？”

幽媓心念微動。

“那我該如何？”她故意說，“還請前輩指教。”

“自然是像我一樣，找到他的弱點，然後取而代之，”兇獸傲然道，“我族生來強大，注定會得到普通人得不到的東西，巫女，别告訴我你對權力毫無渴望。”

“我當然渴望。但是前輩，今時非同往昔，巫族已不複往日興旺，扶桑王強大，我無力與他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