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雲死死盯住了蘇子玉,倘若眼神有實質,這會兒應當将蘇子玉捅了個對穿。
正在兩人對峙的當口,昏迷中的林霜寒又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兩人一齊搶近,但見林霜寒不僅嘴角,這會兒連眼角都滲出細細的血絲來。
“不太妙。”花長老緊皺着眉頭,“我瞧阿落這是困入妄境了,這同妄蠱以中蠱人過去的經曆為誘餌,吸食生命。再這樣下去,阿落非得…”
商雲目色凜冽,徑直便往嘉山處劈去。他身形靈活似風,嘉山卻不會絲毫功夫,眨眼間便被他搶去了養蠱的小盒子。
“你!”嘉山大怒,“姓商的你要不要臉!”
蘇子玉面色也變了:“商門主,你真要同當今聖上為敵麼?”
情急之下搶個小盒子,倒還沒有上升到形同謀反的“與聖上為敵”的程度。
但蘇子玉話說得嚴重,月長老立即罵了商雲一句:“渾小子,你搶了過去又有什麼用?”
權當做表明個千絲門的态度。
商雲看着蘇子玉,一字一句道:“既然她愛護你,那麼我就來種這個蠱。”
“此事不是商門主能決定的,需上報聖聽,再做裁決。”
從青州趕去京城,少說得有一兩天,更何況林霜寒昏迷不醒,不能舟車勞頓,那就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到京城了。
商雲啞聲道:“你這是想讓她死。”
蘇子玉到底也有些怒氣:“我看是商門主你分不清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讓阿落醒過來!”
商雲冷笑道:“此事又有何難?我種了同妄蠱後,自然就可去妄境裡喚醒她。”
蘇子玉一時無言。
林霜寒既已陷入妄境,便說明她此刻遭遇當是兇險。這會兒旁人再跟着進去,誰也說不好是能喚醒林霜寒,還是跟着就一起死在裡面了。
半晌,蘇子玉才涼涼道:“商門主好思量。怕隻怕你的命算不上什麼,倒教小青峰從此後就失了傳承了。”
商雲聽這冷嘲熱諷,隻覺拳頭發癢,就想往蘇子玉臉上揍。
這時花長老出聲了:“你倆也不用吵了。就算淩言你想要種蠱,在千絲門恐怕也是不行的。瞧阿落如今這模樣,還是盡快去苗疆找你母親問問罷。”
一面說,一面在林霜寒舌下埋了顆抑制蠱蟲活性的藥丸,大約能護得林霜寒心脈五六日。
一行人匆匆收拾了些行李,一個時辰不到,商雲便抱着林霜寒上了馬車了。
既然一門之門主離了山,月長老便得留下來坐鎮。嘉山手無縛雞之力,亦留在了千絲門。
照理來說,蘇子玉不會功夫,也得留下。但顯然蘇子玉是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旁的男人把自己的未婚妻帶走的,盡管這男人早上還信誓旦旦說什麼“隻是故人之情”。
一行四人,便自青州往南疆而去。
商雲心急,日夜不休地趕路。蘇子玉這養尊處優的身闆倒也支撐了下來,沒有一句怨言。
隻是兩人一路上誰也不搭理誰,倒教花重錦處在中間頗為尴尬。
到了七孔湖附近,花重錦也停了步子。
“我同你母親素有舊怨,進去了恐怕留不了一個全屍出來,待會就不陪你們進去了。”
說着,湖泊遠遠蕩來幾葉小舟,舟上幾個苗疆女子撐着槳,銀飾叮啷作響,笑容甚是甜美。但在一見到花重錦的時候俱變了臉色。
其中一名少女立馬就要抽出腰間長笛引蛇蟲。花重錦罵了一聲:“這麼多年了還這麼記仇,心眼可比針眼還小!”
說罷縱身起躍,消失在了密林中:“淩言,半個月後花姑姑再來看你。”
女子們見她離去,神色這才緩和了下來。問明了商雲和蘇子玉身份,便帶着三人往七孔湖最中心的卧龍湖去。
但見碧滔萬頃,浮光躍金。其中矗立着許多吊腳水樓,最大的幾座以長橋相連,每隔一段距離,都設了瞭望台。
稍矮的幾座人聲鼎沸,是普通教衆的聚居之處。行船來往不休,穿梭于水樓之間。
行船到得其中一座瞭望台下,諸人紛紛下船登橋。商雲正要抱了林霜寒上去,蘇子玉一把攔住了他,卻想将林霜寒負在自己肩上。
商雲瞪他,蘇子玉毫不示弱,他道:“我如今是阿落的未婚夫,我來照顧她即可。”
這句話他自從千絲門啟程的第一日就想說出口了。奈何連日裡風餐露宿,他一屆書生,到底比不過商雲是江湖人,自小有武術根基。
這會兒終于到得了目的地,他覺得自己又可以支棱起來。
他說完這句話,自忖商雲與他定又有一番掰扯,但出乎他意料,商雲隻是橫了他一眼,并未口出惡言。
一路到得大堂,商雲也再未開口。這态度簡直令蘇子玉感到萬分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