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雲突然罵她呆瓜,林霜寒很有些生氣:“我在看小人練功呀,你罵我做什麼?”
商雲紅着臉一把搶過幾張紙,揉做一團,兇巴巴道:“不準看,現在快給我把這些東西忘記!”
林霜寒皺眉看他:“你做什麼呀?這是花姑姑的東西,你快還給我。弄壞了花姑姑要生氣的。”
商雲臉上愈發紅:“她的東西是你個呆瓜能亂看的嘛!”
不僅揉成一團,還要撕做碎片。
林霜寒着急了,踮着腳去搶。
可商雲那時比她高出來一個頭,她搶得很有些艱難。不知不覺整個人都挂在商雲身上,而商雲還一個勁地伸長了手,以避開她的搶奪。
很快商雲就站立不穩,兩人一齊摔倒在桌案下頭。
林霜寒壓在商雲身上,終于搶回來幾張紙,一張張在商雲的胸口上使勁壓平,氣呼呼道:“你才是呆瓜!”
陽光從窗棱間漏進來,灰塵在明亮的光束中起舞。
商雲臉熱得不像樣,抿唇瞪着趴伏在他身上的少女。
往常她要是罵商雲呆瓜,商雲定要回嘴,現在怎的如此沉默?
林霜寒好奇擡頭,光線落于她眸間,是宛如琥珀般清亮的一泓。
“嗯?你怎麼了?臉好紅。”
伸着爪子就要摸上去。
夢境裡的林霜寒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當時兩人跌坐一團,她好奇去摸商雲的臉,商雲卻一把将她推開,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她一屁股墩在地上,疼得很,氣得便也顧不得月叔叔讓她找人的吩咐,立即追着商雲要去揍他了。
為這事,兩人後來都挨了月叔叔的訓。挨訓的時候商雲還偷偷給她做鬼臉,把她氣得不輕。
事情的發展本該如此。
可此刻在夢境中,商雲卻沒有跑。
不僅沒跑,反而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林霜寒訝然擡頭,眼前哪裡還是當年稚氣未脫的孩子,商雲不知何時已從青澀少年變做成人模樣。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垂下來,眼尾挑起,泛着薄紅,在這明亮又昏暗的房間中如斯動人心魄。
而她的手正按壓在他精壯的胸口,手心下傳來灼熱滾燙的跳動。
林霜寒一下子吓醒了。
又做這個夢了!
當年她在宮内一直未醒,嘉山自告奮勇給她念各種話本子,她便是在那些“淫詞浪語”之下做了這個夢後吓醒的。
那時她還未見過商雲長大後的模樣,故而夢境在她摸上商雲的臉後便戛然而止。
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在她現在的夢裡,商雲開始變得具體可感了。
還好是夢,還好是夢。
林霜寒深呼吸一口氣,一擡頭,赫然看見對面男人支着頭正在小寐。
不是商雲卻又是誰?
林霜寒“啪”一聲在自己臉上輕拍了一下。
她是不是還在夢裡?
面前的場景終于有了變化,卻是男人終于悠悠醒轉。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離,而後聚焦在林霜寒的臉上,流露一種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看那神情,好像被他窺見了自己的夢一般?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霜寒連忙在心裡補充,而後忍不住問道:“你、你怎的沒有回房去睡?”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睡着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商雲沒說話,仍舊是那樣的目光打量着她,這目光與她夢境裡商雲的目光漸漸重合,令她又感到一種熟悉的拘謹。
在她忍不住開口之前,終于商雲挪開了目光。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看向了窗外:“林姑娘,雨停了。”
順着商雲目光看去,窗子外一片碧藍如洗的天空,空氣裡浮動雨後初晴的濕潤清香。
“嗯,雨停了。”
林霜寒走到窗前,感受淡白的光線灑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商雲隻是默默陪她,而非過度反應,她久違地感到在暴雨後的一陣輕松。
從前在宮中的時候,她頭一次在暴雨後露出恐慌的神情,她的姑母便十分緊張。
百來個宮人戰戰兢兢候在她的屋子前聽她的差遣,這讓她感到巨大的壓力。
因此後來她都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避免姑母與其他宮人看出她在暴風雨時候的異常。
這讓她覺得很累。
她知道她的姑母是在為當年的事情愧疚,可她更明白的是錯不在他們,她要報仇的人也不是他們。
忽而一陣馬蹄聲響打斷林霜寒的思緒。
凝眸看去,幾匹黑色快馬轉瞬闖進院落。
馬上是輕甲覆面的戰士,進了院子後十分矯捷地下馬抽刀,不過幾個瞬息,便圍住了這方小小的客棧。
林霜寒臉色驟變。
商雲聽見動靜也來到了窗邊,見此情景面色跟着嚴肅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神都表明猜到了樓下來人的身份。
下一秒,兩人不假思索皆破窗而出。
可下面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見有人逃跑,立即揮刀圍了上來。
商雲内功不好,按道理更加左支右绌才是,可那些暗衛行動訓練有素,并不搭理他,而是着重圍住了林霜寒。也不傷她,隻是把她困在原地。
院子門口緩緩走進來一個人,被衆人圍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