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不回姑母的話?”
林霜寒也不說話,一言不發在桌邊坐下,咕噜咕噜喝了一碗銀月釀。
而後悶聲道:“并沒有看不上蘇子玉,但我也、也不想同他成婚。”
元天珏笑起來:“女孩大了,心思也難猜了。”
忽而想起來什麼,林霜寒又問道:“我方才瞧見商雲肩上有傷,這是……”
元天珏道:“他勸朕放你去找兇手,言辭冒犯了朕,故而朕傷了他。不過他這傷也不是白受,朕被他說服,決定放手讓你去做想做的事情。”
林霜寒終于露出笑意:“謝謝姑母。”
既然諸事已定,諸人化開嫌隙,便一道在這小客棧用了早飯。
商雲的肩上的傷并不深,他自己又是醫家,很快也便處理妥當。
臨出發前,元天珏叫來紙筆,大筆一揮,留下幾個大字:“天下第一好粥。”
寫完,頗是有些滿意地上下欣賞,一面道:“很久沒吃過這種清粥與小菜,倒算可口。”
那掌櫃的面上壓抑不住的一種興奮神色,跪在地上連連謝恩。
不用想,從此肯定是要高高裱起來做招牌的。
商雲看到這行字,右眼皮卻不由跳了跳,登時湧起許多不好的回憶。
而元天珏在欣賞完自己留下的這幅字後,似乎是也想起來什麼,轉頭問道:“對了,朕記得,那時也賞了你們商家一塊牌匾。”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商雲噎了一下:“陛下記得不錯。”
元天珏道:“朕可是挑了全京城最好的工匠來做那塊牌匾,你們商家可還滿意?”
那時她雖遷怒千絲門,到底也還是感念商随為了林霜寒中毒一事四處奔走。兩人後來相處并不愉快,商随未打招呼便離開京城,故而元天珏便送了這塊牌匾給千絲門。
隻是她沒想到,這樣的舉動落在江湖人眼中,配合退婚的動作,卻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商雲覺得自己實在無法違心回答滿意,轉過了話題:“如今時候不早,我們打算早日進城趕回千絲門。失禮之罪,還望陛下海涵。”
元天珏慢悠悠漱了口,道:“朕與你們一道去千絲門。”
此言一出,林霜寒與商雲不由都有些驚訝。
元天珏道:“你們做了個什麼局,朕雖不知内情,但大概猜想得到。當今天子以身入局,不會為你們更添籌碼麼?”
“可是這、這太危險了……”
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元天珏,說不好這是更添籌碼,還是一不小心就把命給丢了。
元天珏笑得傲氣:“朕什麼樣的危險沒有經曆過?既然當年能在小青峰活下來,可見天運在我。那些躲在暗處的魑魅魍魉,朕要一個個親手揪出。”
天子的決定,自然沒有旁人置喙的餘地。
很快諸人準備妥當,便即往青州出發,到了傍晚,終于抵達千絲門。
元天珏還惦記着那塊牌匾呢,望着光秃秃的山門很有些不滿:“朕當年說要将那塊匾立于你們千絲門界碑處,怎麼如今不見蹤影?”
商雲隻好道:“那牌匾金貴,草民恐風吹雨曬折損了陛下心意,便将其運到了房中,妥善保管。”
元天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林霜寒給兩人的對話勾起些好奇:“什麼牌匾?”
商雲道:“林姑娘不知道?”
元天珏道:“她怎麼會知道。那時她昏迷不醒,是朕擅作主張,遷怒你們商家,将這樁婚事給退了。為了此事,阿落還同朕生了不短時間的悶氣。”
商雲心中劇烈一跳。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林霜寒做主退了這樁婚事,這牌匾也是林霜寒默認要送的。
可原來,可原來她竟是毫不知情。
他所誤解的林霜寒的一切,都并非林霜寒本願。
那麼林霜寒的本願究竟是什麼……
他立即朝林霜寒看過去。
觸到他的眼神,不知怎的林霜寒倒像是被灼了一下似的,立即避開了去。
這麼幾句話的當口,山道上飛奔下來一個身影,乳燕投林一樣朝着元天珏飛撲而來:“母皇!”
正是嘉山。
她本是得知林霜寒将要回來的消息而特意下山迎接,不料自己的母親竟也來了,實在是喜出望外。
寒暄過後,她附耳在元天珏耳邊悄聲道:“母皇,我看見月如雅了。”
元天珏“嗯”了一聲。
嘉山道:“母皇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元天珏道:“我早已知曉此事。”
嘉山驚訝道:“母皇你怎麼知道?”
元天珏道:“十年前來過一趟千絲門,那時便知道了。”
嘉山更加驚訝:“母皇你來過千絲門我怎麼不知道?”
元天珏失笑:“那時你還小,許是不記得了。”
嘉山掰着手指頭算,十年前她也有十歲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但卻完全沒有母皇曾來過千絲門的印象。
可見此事并非她不記得,而是當時母皇的行蹤被刻意隐瞞,故而她才并不知曉……
這麼幾句話的時間,月長老與衆弟子的身影也在山道上出現。
看見元天珏的時候他顯然有些驚訝,但很快收斂情緒行禮。
一别半旬,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話要問。
嘉山一邊挽住元天珏的手,另一邊挽住了林霜寒的手,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商雲也低聲與月長老彙報情況。
一行人往千絲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