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慕白擡起一直躬着的子身,問衛昌,“壽筵那日,淩心彈完《關雎》之曲,請問驸馬爺是不是失手打碎了一個茶盞?”
衛昌冷硬着嗓音,道:“手誤而已!”
“驸馬爺究竟是手誤?還是被勾起往事而情不自禁呢?”黎慕白追問。
衛昌徑直望向慶陽,柔聲道:“慶陽,我的往事與心事,你是知道的。”
慶陽别過臉,不作理會。
衛昌調轉視線,看着黎慕白道:“壽筵雖是我操辦,但餘音閣那裡,我隻是吩咐府中下人去請來的。你說的這些,與我又有何幹?”
“有!而且幹系甚大!”黎慕白直視衛昌,一字一頓,“因為淩心要找的故人,是當今的鴻胪寺卿大人、長公主的驸馬、前西平侯李長安的故友——你!”
衛昌勃然大怒:“胡謅亂扯!”
趙曦澄冷笑一聲:“是不是胡言,稍後便可見分曉!”
随後,他示意黎慕白繼續。
黎慕白方接着道:“那日,淩心孤注一擲,冒着身份可能被戳破的風險,也要在壽筵上彈奏《關雎》之曲,除喚醒驸馬爺的舊情外,她還知曉一個秘密,那便是——”
她視線咬住衛昌眸底,道:“一個與五子衍宗方有關的秘密!”
衛昌瞳孔似被針尖戳到,猛地緊縮,臉随即一撇,忿忿斥責:“無稽之語!”
“是不是無稽之語,驸馬爺最為清楚不過的!”黎慕白的聲音如冰雹般密密砸下,“五子衍宗方,專為醫治男子不能生育所用之秘方,配合麒麟求子方,療效更佳!”
衛昌身子劇烈抖了一抖,面皮立時紫脹。
他倏地扭首,狠狠瞪向黎慕白,瞋目切齒。
黎慕白全不懼:“這便是淩心執意要用《關雎》一曲,來喚醒驸馬爺一段舊情的最大憑仗!”
猶記公主府壽筵那日,淩心彈奏完畢,不慌不忙告退時,不意突然被衛韶櫻攔下。随後,淩心害怕得連請罪聲都發顫。
彼時,淩心是窺破了衛韶櫻與李奈的真實關系。
先前,淩心從陳若林那裡獲悉衛昌無法生育,但并不知衛韶櫻的親生父親是誰。
而衛韶櫻的容貌,居然與去過餘音閣的李奈過于相似。
淩心一下明白了,衛韶櫻與李奈是親兄妹。而這對不知情的親兄妹,又被不知情的聖上賜了婚。
這種猝不及防的窺破,讓淩心一時再難保持冷靜。
是故,她才在衛韶櫻責問時,心慌意亂,戰戰兢兢,全無往日裡的從容自若。
“呵!舊情?”慶陽哂笑一聲。
衛昌已靜靜望着慶陽,嗓音含痛:“慶陽,你真要讓這婢女繼續悖言亂辭下去?”
趙曦澄冷冷道:“是不是悖言亂辭,驸馬不妨多聽上一聽再下定論!”
衛昌轉向他,怒道:“涼王殿下,我家韶櫻已及笄。你如此放任下人在這裡瞎三話四,欲置韶櫻于何地?”
“正是由于韶櫻已及笄,并被父皇賜婚,此事才更需達地知根,以絕後患!”言訖,他倒了一盞茶捧上,“姑姑,韶櫻才及笄,來日甚為方長!”
慶陽接過茶,看了衛昌片晌,道:“白黎,若案子剖析不當,我公主府定揭你的皮!”
黎慕白一激靈,低垂着頭,已然聽懂了慶陽長公主的話外之音。
趙曦澄也曾提醒過她,衛韶櫻的名聲不能不顧及。
這一連串的事件中,衛韶櫻委實無辜。
然而,羅小绮、淩心、琴霜亦何其無辜!
難道為着一個名聲,就要任真兇逍遙法外?就能罔顧綱紀法度?就可置律法明文為一紙空言?
更何況,在雙钗案中死去的那幾個孕婦,亦與真兇脫不了幹系!
一絲不甘與怒意湧上黎慕白心頭。
她緊繃唇角,甫一擡首,便見趙曦澄正看着自己。
他道:“本王已查知,此事與京城最近幾起命案關涉甚大。白黎,你替本王一一道來。”
黎慕白迎着他的目光,愕然一瞬,重重颔首,沉聲應道:“是!”
她轉向慶陽一揖,道:“請長公主容奴婢詳細禀上。雙钗案、上巳節水晶蘭女屍案、水晶蘭白骨案、瘋婦人之死、羅小绮與琴霜中毒身亡的案子,這些案件看似毫不相幹,但實則均是一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