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飯店,這就是他和沙吉吃飯的地方?林溯眯起眼睛,看代曜下一條檢索更加跳脫:雨城哪裡能買到野生牛肝菌?
再下一條檢索:牛肝菌怎麼做比較好吃。
然後林溯就看着檢索内容仿佛脫缰野馬,發散到十萬八千裡,但都圍繞吃的,能看出對方于飲食此道非常關心。
林溯适可而止,正要關掉追蹤,又跳出來兩條檢索。
代曜:上司更年期怎麼應對。
林溯:“……?”
代曜:上司老愛動手動腳能告他騷擾嗎。
林溯:“……”
剛才還試圖尋死的督察部員工悄悄往這邊瞄了一眼,覺得今天又有活頭了,因為他似乎看見林溯眉目舒展開了。
下班時間,代曜和沙吉出了治安局大樓,去第六區。
第六區的星座飯店在一座塔樓最頂層,是一家旋轉餐廳,周圍建築不高,也不密集,難得能看見開闊的天空,透過餐桌邊的落地玻璃窗,還能全方位俯瞰城市夜景。
但代曜沒怎麼觀景,因為比較投入地在和食物打交道。
這家飯店走複古路線,沒有用機器人,上菜的都是真人服務員。
吃到一半代曜擡頭,發現似乎隻有自己在吃,有點不好意思地放慢了夾菜的動作。
沙吉:“不好吃嗎?”
代曜腮幫子鼓起騰不開嘴,搖頭表示“沒有”。
治安局的夥食其實也沒差到哪去,就是包含的蟲類制品過于豐富,而大多飯館不是合成食品,就是菜式太獵奇,什麼加了熒光色素的蔬菜、撒了銀色調味粉的炸雞,其他人打了包票能吃,但他總疑心會被毒死,總之很難找到合口味的食物。
眼前這一桌子已經很不錯了,起碼算比較正常。
沙吉:“那就好,下個季度有新菜式,我們還可以來。”
代曜嚼嚼嚼,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道:“可是隊長都沒怎麼動過筷子。”
沙吉略帶歉意地笑笑:“因為我有點緊張。”
這話說完,帶得代曜也莫名緊張了,直覺告訴他對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了。
沙吉喝掉杯裡的酒,望着代曜,從幾個月前兩人初次相遇說起,仔細追溯自己對代曜的印象。
代曜一開始聽得挺認真,二十分鐘後,他神經就有點松懈了,眼睛看着沙吉,手朝桌上的酒杯摸去。
他還沒摸到酒杯底,猛然聽得沙吉終于說到最後一句重點:“……小曜,如果你沒有喜歡的人,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代曜默默把手縮回來,認認真真道:“對不起,隊長,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其實他準備了很長一段話,但是到嘴邊就全忘記了。
沙吉眼睛裡閃過一絲挫敗,有些失神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到嘴邊才發現是空的,又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代曜拿過酒瓶給他倒上,沙吉默默接過去、飲盡。
兩人沉默了十來分鐘,代曜開口:“隊長,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沙吉已經恢複過來,他還是那個溫暖的隊長,微笑着道:“當然。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放心,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
代曜知道是說信息素的事:“沒關系,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沙吉:“能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嗎?”
代曜:“沒想過,總覺得遇上了才知道。”
沙吉有點執着:“那什麼樣的人最能吸引你?”
“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非要說的話,大概是獨立、強大、”代曜思考着組織措辭,“傲岸、刺眼,有力量但不流于泛濫,有情感并且足夠專注……”
他表情凝了凝,因為意識到說這些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連忙回過神,下意識摸了摸後脖子。
沙吉安靜了一會,笑着道:“了解了。”
代曜撓撓頭:“随便說的。”
接着,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話說開之後,代曜不必再擔心自己一個舉動或者一句話會讓對方産生誤解,放松了很多,能聊的話題也廣了很多,不止局限于工作。
酒意上頭,他從沙吉那裡知道了很多事。
有些逗趣的,比如陸洵和陳先決剛進機動隊的時候經常一言不合就打架,見面就掐,有些格鬥紀錄就是他倆在那個時候破的。
還有些不那麼愉快甚至悲傷的,沙吉有個一起長大的朋友叫梅林,曾在治安局醫療部任職,負責抑制劑的調配和注射工作。
“梅林工作一直認真嚴謹,唯一一次失誤,卻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導緻前任機動大隊隊長郁晚犧牲,”沙吉盡量維持冷靜,“被放出審訊室那天,他自殺謝罪。”
代曜把一些聽說過的事迹聯系起來,問:“……林溯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