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雖然明清遠面對信仰時,是盲目的,但是在不關乎信仰時,他向來很聰明。
明清遠知道那些代代相傳的傳說在後世被多次修改過,經過上百年的傳承,那些故事早已經失真。
明清遠相信第一代和第二代牧首曾經上過天堂,但是經過一定和那些故事裡的不一樣。
明清遠不想要這些失真的故事作為證據,他想要更切實的,讓顧聲無法反駁的證據。
然而明清遠思來想去最終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證據。
當他回過神來時,顧聲已經離開。
之後明清遠開始像顧聲當初一樣泡在圖書館,他翻遍了所有的書,卻依舊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等他終于從圖書館裡出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是,顧聲走了。
并不是被調到了其他教區,而是離開了教會,教會為他保留了輔祭的職位。
聽聞顧聲走後,明清遠更加瘋魔,他無法接受他認定的義人就這麼離開了。
想到最後的那次談話,明清遠将顧聲的離開歸咎于他無法說服顧聲神明是存在的。
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當時不提出那個問題,或許顧聲就不會走。
明清遠瘋了一樣到處找人辯論,他用顧聲提出的那些理論,從過路的修士,到牧首,全部都辯論了一遍。
結果是,明清遠大獲全勝。
沒人可以用切實的證據證明神明存在。
勝利沒有讓明清遠感到開心,反倒讓他愈加痛苦,他相信神的存在,他痛苦于沒人可以證明神的存在。
而明清遠的這些辯論也為他招來禍事。
在神教的總教區,一個神學堂畢業的輔祭,天天與人辯論神是否存在,而且他的論點還是神并不存在,這在神教已經可以說是異端的存在了。
面對多方的投訴,雖然有牧首力保,最終明清遠還是被下放到分教區,成為了一名遊曆輔祭。
所謂的遊曆輔祭,就是哪個教堂确認就去哪個教堂,不會在同一個地方久住,屬于教會最邊緣的人物。
然而被下放的明清遠并沒有傷心,因為他很快發現,遊曆輔祭的身份可以讓他走遍全世界,接觸更多的人,結交意志相投的夥伴。
接下來的很多年,即使知道自己不會久留,明清遠也從不消極怠工,他認真的面對每一位信衆,積極的為他們答疑解惑,傾聽每個人的禱告。
他會前往每一個據說出現神迹的地方,深入調查,尋找神的蹤迹。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
明清遠沒有找到想要找到的證據,他看到的,他聽到的,越來越的事實在不斷的告訴他,神并不存在。
明清遠調查了所有的神迹,他查到的真相告訴他,這些神迹,不是口口相傳的謠言,就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真正的神迹根本不存在。
而與他志同道合的夥伴,也是來了又去了。
他曾見過堅定的無神論者一夜間成為虔誠的信徒,也曾見過曾經的狂信徒突然失去信仰。
然而,前者沒有得到神的獎賞,後者也沒有得到神的懲罰。
信仰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卻又什麼都沒改變。
當明清遠再一次匍匐在代表神的雕像前祈禱,陽光打在雕像上,讓整個雕像看起來神聖而莊嚴。
每座教堂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保證從日出到日落,陽光都可以照在神的雕像上。
明清遠看着那象征着神的符号雕塑陷入了沉思。
神就是神,凡人無法知曉祂的尊名,無法知曉祂存在,甚至無法描繪祂的外表。
一個沒有名字,沒有外表,無法感知的存在,真的存在嗎?
下一刻,明清遠就被自己逾矩的想法吓到了,他竟然在質疑神的存在。
明清遠變的誠惶誠恐,曾經顧聲的話都沒有動搖他的信仰,而現在,現實讓他的信仰出現了裂痕。
明清遠看着上方的雕塑,神色怔愣,他内心有個聲音在呐喊,他一定要證明,證明神是存在的。
想要證明神的存在,他隻剩一條路可以走。
既然人間找不到神存在的痕迹,那就去神存在的地方找。
他要去天堂。
而且他不僅要去,還要再回到人間,他要帶着神存在的證據回來。
明清遠的眼神中開始染上瘋狂,因為這個想法,他的心開始止不住的戰栗。
是的沒錯,這才是他真正要走的路。
曾經的顧聲是明清遠心目中神的代言人,而現在,明清遠突然想通了,為什麼他不自己成為神的代言人呢?
隻要他見到神,神一定會被他的虔誠打動,當他再次降臨人間,他将成為神在人間真正的代理人,就如同第一代牧首那樣。
明清遠愣了下,然後瞬間陷入狂喜,是的,第一代牧首就曾去過天堂又重新回到人間,他一定留下了前往天堂的線索。
從那天開始,明清遠消失了,然而沒有人在意一個遊曆牧首的消失,他的消失沒有産生一點波瀾。
而那個消失的人,現在回來了,他不知道經曆了什麼,變的癫狂,這個曾經無人在意的人,如今踩着大主教的鮮血,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方尖碑庭院内,聽到顧聲的話,明清遠沒有任何遲疑。
“好啊,你來和他換。”
夜老師焦急的看着顧聲,想要說什麼然而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明清遠用槍抵住了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清遠眼睛死死盯着顧聲,說道:“你和他換。”他話音剛落,平台就開始下墜。
明清遠露出了滿是瘋狂的笑,說道:“如果你輸了,我就帶你一起去天堂。”
聽着明清遠的話,顧聲總感覺他的語氣中帶着些殷勤的意味。
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