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郊的獨棟别墅隐在香樟樹影裡,紅幼語陷在雲朵椅中,奶白的家居服垂落在地毯上,像一朵将謝未謝的玉蘭。暮春的風卷着湘江水汽撲進落地窗,吹散了她手邊那盞君山銀針的霧氣。
青銅鈴震出的内傷還在隐隐作痛,她望着指尖尚未消退的青紫脈紋,忽然想起古潼京沙海下那個瀕死的吳邪——那是她回國後唯一算準的棋。
“其他計劃……”
她閉了閉眼,齊鐵嘴教過的《麻衣相術》口訣在舌尖滾過,卦象卻始終籠着層血霧。
“柚子。”
玻璃杯輕磕大理石的脆響驚破滿室寂靜,齊玄之将鮮榨的冰糖雪梨汁推到她面前。
他腕間的沉香手串泛着幽光,那是爺爺臨終前劈成兩半的信物,此刻正與她枕邊那半枚嚴絲合縫地對上暗紋。
“别忘了我們明面上的身份。”他屈指彈了下她額角,翡翠扳指沁着涼意,“國家文物局特聘的醫學顧問,後天就要去北京給那尊西漢玉枕做病理分析。”
紅幼語就着他的手抿了口梨汁,甘甜沖淡喉間鐵鏽味:“玄哥,你說他們真信我是為研究古屍菌群回國的?”
齊玄之輕笑,指腹抹去她唇邊水漬:“畢竟你在《柳葉刀》發的屍毒論文,當年可連裘德考的人都驚動了。”
太平街的青石闆還洇着晨雨,紅幼語攏了攏西裝外套,指尖擦過暗袋裡的解剖刀,粉色紗裙襯得玉瑩的臉龐更加粉白。
與師兄分開前,那人往她發間别了朵新鮮的晚香玉,說是“長沙姑娘該有的打扮”。
暮色初臨的黃興廣場人潮湧動,紅幼語穿着櫻花粉的紗裙,外搭一件oversize的黑色西裝外套,柔美與冷冽奇異地融合在一起。齊玄之臨時被研究所電話叫走,她倒樂得獨自閑逛。
拐過太平街口時,一陣熟悉的沉香氣息飄來。
她蓦然擡頭——
十步開外,謝雨臣正站在古玩店的門廊下。他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襯衫,外罩銀灰色西裝,修長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銅錢,在夕陽下泛着溫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