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曉星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兩條信息,很久都沒有動靜,最後他緩緩用輸入法打出幾個字:一言為定。
預選賽和淘汰賽在四月初開始,于是三月的訓練也不再像上個學期那麼輕松,除了一些基礎訓練外,為了提高隊員之間的合作與默契,基本上隔一天就要進行一次對抗訓練賽。
這個學期已經是高二下學期,按計劃要在這個學期完成整個高中的課程,以保證在下個學期一開學,便開始進入到全面的總複習階段,當然這隻是對大部分學校而言,像四中這種市重點學校是上高三前的一個暑假就開始了。
普通班加快了教學進度,重點班更變态,就比如A班的六位科任老師,幾乎全程不看課本,一股腦把讓學生該記的筆記全弄到了PPT裡頭,老師邊讓學生抄邊挑重點講,一節講兩節課的内容,其中就屬楊婷和許夢汐最變态。
一周六節語文課,有一天兩節語文課連堂,楊婷上一節還在講《離騷》,下一節就轉入到了對《蜀道難》的學習。
許夢汐更甚,一節課四十分鐘,前十五分鐘講知識點,講完知識點她便将自己出的十道選擇題或是語法填空題發下去,限時五分鐘,然後再用十分鐘講解,最後十分鐘翻譯句子,她讓同學們拿出作業本,她口頭一句,學生就翻譯一句,一分鐘一句一共十句,下課馬上讓科代表收上來檢查。
有時候她白天沒講完,到了晚上還要再抽二十分鐘的晚自習講語法點。
在這樣的高強度學習下,A班的學生們是睜眼“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閉眼“Where there is a will,there is a way”。
那真可謂是:
上聯:看得眼冒金星。
下聯:背得口吐白沫。
橫批: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讓不少人都苦不堪言,搞得白星宇和江辰都有點後悔不在學校住了。
在籃球杯沒結束之前,他倆一天的路線就是“家——教室——操場——食堂”之間來回穿梭。
因為房子離學校近,早上可以睡到六點半,七點鐘前到學校,上午五節課,下午三節課,中午一個小時午休,住宿的可以回宿舍,不住宿的回家或者在教室裡趴着眯一會兒。
下午五點鐘,籃球隊的成員集中操場訓練一個多小時。
現在天氣漸暖,晚自習從八點鐘延長到八點半,住宿的則要堅持到十點。
雖然校外的房子距離學校隻有五百米,但回到家做完作業,兩人基本都是倒頭就睡,根本沒有再多的餘力去做其他。
做完作業洗完澡已經将近十點鐘,這時候門鈴響了,白星宇從沙發上站起伸了伸懶腰,去給按鈴的開門,不會兒他便拎回了一盤用塑料盤打包好的油悶大蝦。
看到有吃的了,仿佛高位截肢癱坐在沙發上的江辰眼裡才微微有了點亮光,他立刻端正坐姿,張着嘴等人投喂。
自二人同居開始,白星宇便一人扛起了打掃衛生和做飯的重活,并且還要伺候江少爺的起居,比如幫江少爺處理掉他不愛吃的菜,吃魚吃蝦時要幫他把刺挑了,把殼剝了,洗完澡了幫他吹幹頭發,起來遲了幫他穿好衣服,若是換洗到用洗衣機就會縮水褪色的衣服,白少爺就要用他那雙在家裡從不沾春陽水的手親自幫忙洗等等。
從此江大少爺也終于過上了十指不沾春陽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紙醉金迷的快活日子,關鍵人家白大少爺對此還樂此不疲。
别看白大少爺一副“妻奴”的樣子,其實人内心腹黑得很,看似一切都不太合常理,實則一切都在白大少爺的撐控之中。
他就是要經營一個事事必聽、 樣樣都服務到位的人設,好誘惑“獵物”一步步落入他所編織的溫柔網中,到時候還不是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再反觀被視為“獵物”的江小辰同學,還心思十分單純地認為是自己眼光好,選了個既溫柔又體貼的男朋友,殊不知自己已經把自己給賣得幹幹淨淨。
“還要放啊?”
白星宇已經剝了九隻蝦一次性放到江辰的嘴裡,但對方依舊指着自己的嘴示意他繼續放,直到放到了第十四隻,江辰才開始像小蒼鼠嚼食物那樣,兩邊的腮幫子鼓鼓的,樣子落到白星宇眼中簡直可愛極了。
江辰吃得滿都是爆炒蒜蓉的香氣,同時也吃得滿嘴的油光,白星宇抽了兩張紙巾幫他擦嘴。
“每次都是,總吃得滿嘴的油光。”
江辰笑了笑,腿搭在沙發的一頭,腦袋則枕到白星宇的大腿上,吃飽後的表情十分惬意。
“這不是香嘛,擱以前我一個月才敢咬牙吃一次,現在不用花錢就能吃,不蹭白不蹭。”
白星宇脫了全是油的塑料手套,手指修長的手摸了摸江辰的軟發,柔聲道:“喜歡,以後天天給你買,直到你不想吃為止。”
江辰為了表示自己的喜悅,把臉埋到白星宇的懷裡不停地蹭,像隻在向主人撒嬌的小貓。
這是江辰從小說裡學來的,雖然有些老套,但奈何白星宇就吃這一套。
突然,江辰不蹭了,他仰頭望着白星宇,白星宇也低頭望着懷中的男朋友,“怎麼了?”
江辰看着對方的眼睛開口道:“白星宇,你有想過未來一年、兩年、甚至十年後,我們之間的生活嗎?”
他的表情很認真,似乎是經過慎重的思考,才決定和他說的。
白星宇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說實話,沒想過,但我覺得不管以後多少年,這個世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但隻要能和你白頭到老,我就滿足了。”
江辰眨了眨他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那你有想我們高考之後的事嗎?”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地補充道:“應該會更早,畢竟我們兩個基本是内定的保送生了。那你有想過去哪嗎?”
“想去哪?”
白星宇若有所思,“曾經有很多人都認為我會學金融學管理,畢業後子承父業。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回去繼承那些什麼家産,什麼公司,我沒有興趣。
更不想去什麼國外留學撈個‘海歸’名,那些東西在我看來不過是虛名,我相信一塊真正的金子總會發光,玉石也終有被發現價值的一天。
環境能夠影響生物,相同的生物也能夠反過來影響環境。
千裡的堤壩也能因為一個小小蟻窩而崩潰。”
江辰不可置否地搖搖頭,“我并不完全認同你的觀點。
金子總會有發光的時候,玉石也總有被發現價值的一天,但若不經過烈火的炙烤,人們又豈會認得出那是不會因烈火而溶解的金子。
再好再名貴的玉石,若不經開采和雕琢,那麼終其一生也隻能躺在那暗無天日的礦洞裡,被人們逐漸遺忘,而不站在展示台裡受人觀賞,站在購物架上任人争購。
世上千裡馬常有,而伯樂卻不常有。
不是每個人都有一雙與伯樂一樣善于發現‘千裡馬’的眼睛,更不是每個人都有與孫悟空那樣的火眼金睛,能分善惡,斷是非。
但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趙高、是秦桧,颠倒黑白,見風使舵。”